第300章 道不同不相为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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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无双山庄到靠山屯,骑快马的话,半天工夫就到了。当天傍晚,董茂就碧果就双双来到了长公主府。
“什么?杏儿跟桃儿都暂时不走,要在篱州过年?好啊,好啊!”安静高兴得泪花闪烁,喜不自禁。
云雀就带着公主府的人,欢天喜地的收拾行李物品,董茂又亲自去了英武将军府,将杏儿写给柴曜的书信,送到柴曜的手中。
“好啊!杏儿这孩子,真是个孝顺的好孩子!”柴曜比安静还要高兴,毕竟他都从来没有跟杏儿一起过过一个年,这是他心里的一大憾事。
整个靠山屯都轰动了!
安然郡主挂念父母,不舍得离开,在无双山庄停留了下来,这就要接父亲母亲去篱州住上一段时间,等过了年再回京城!
柴老实满脸的羡慕,用眼角的余光睃了一眼满脸寒霜的老妻,心里就有一股火气,腾地升了起来。他赶紧走了出去,就怕自己一个忍不住,又跟她吵了起来。
哼!还有脸不高兴?杏儿会接你去篱州,那才怪呢!有你在的地方,必定是非多多,杏儿一家还能高兴得起来么?杏儿留下来,是为了一家团圆,可不是为了找罪受的!
柴曜来跟父亲告辞。
“爹,这是杏儿托人带给您的银子,让您老人家过年的时候,不要舍不得吃舍不得穿。”柴曜把一个结实的粗布钱袋,递给了父亲,里面是十个二两的银锭。
柴老实抹着眼泪,含笑道:“我知道,会吃好穿好!杏儿从京城回来的时候,给了我五匹上好的布匹,又给了我一件暖和的皮大衣,一件暖和的羽绒衣,两双暖和的皮靴。这个冬天,爹爹一点都不会觉得冷了!”
“爹爹,多多保重!等过一段日子,我跟杏儿说一声,接您老人家去篱州住上一段日子!”顿了顿,柴曜又叹道:“不过,阿娘恐怕不能去,她这些总是找安静的麻烦,杏儿跟她已经势同水火了。如果让她去的话,大家都甭想有好日子过了,所以还请爹爹谅解!”
柴老实连忙摆手:“没有关系,你娘那个人自然去不得,有她在的地方,大家都不得安生。大过年的,没得让她搅了大家的兴致,我去篱州的时候,瞒着她就是了!”
“啊?瞒着她啊?这瞒得住么?”柴曜疑惑道,没有想到父亲竟然会这么说。
柴老实就道:“现在我跟她虽然住在一个家里,但是已经不同房,连吃食也都分开了,各做各的。如果不是看她可怜,村里也没有什么人愿意搭理她,我就另外起个小院子,自个儿住得了!平日里我要去哪里,她也不怎么敢揪住过问了,就是问了,我也甚少理睬她!”
柴曜听得出,父亲跟母亲住在一起,心里恐怕很是不得劲。沉默了一会儿,就道:“父亲,如果住得不开心的话,您不如搬去将军府住吧!”
“不了,我就住在这里,这里挺好的!三进的大宅院,庭院那么宽大,还带有后花园。这么好的宅子,在这十里八乡,也是数一数二的!”
如果他搬去了将军府的话,老婆子必然也要跟着去,不让去的话恐怕不行,她一定会又哭又闹的。儿子的脸面,本来就被她丢得差不多了,可不能再闹出什么事情来,让外人看笑话!
柴曜无语,陪着父亲在门口的香樟树下晒了半个时辰的太阳,就告辞走了。脚步,是那么的沉重。临走之际,他又去了一趟隔壁,找到了柴二娘。
“二嫂,父亲和母亲就请您多看顾一点,有什么事情,就让峻儿去找我!对了,峻儿和菊儿也快到了说亲的年龄,这是二十两银子,是我这个做叔叔的一点心意!我的俸禄也不算多,将军府花费也大,不要嫌少了!”就递过去一个荷包,里面是两张十两的银票。
今天柴老二不在家,跟他亲近的那几个孩子也不在家,只有柴二娘跟女儿菊儿、柴峻在。菊儿跟柴峻都是善良淳朴的,跟五房的人也亲近,柴曜这才敢找过来。
柴二娘连忙推拒:“不行!不行!这怎么行呢!你也不容易,还有三个孩子没有成亲呢,这银子你自己收着吧!平日里公主赏赐的衣服物品,还有给孩子们的压岁钱,可不少了!杏儿回来,也给了我和两个孩子不少的东西,布匹首饰什么的都是上好的,菊儿出嫁的时候,陪嫁的东西都不用再买了!”
柴曜还是坚持要给。
柴二娘就道:“五叔,真的不用了!就是银子,杏儿也给了我五十两,尽够了!在这乡下地方,娶一个媳妇,也就五六两银子的聘礼,给女儿出个嫁妆什么的,有个两三两就很丰厚了!”
“是啊,五叔,阿娘说的很对!再说了,我跟菊儿姐姐平日里也会卖些山货和草药,那些钱我都是给娘收起来的,没有被父亲给挖走!”
很好,不贪心,那就好!二嫂依然没有变,跟以前一样淳朴,两个孩子,也都是好的。
“二嫂,是这样的,峻儿眼瞅着都十四岁了,跟他几个哥哥老是住在一起,也不是个事。我给你银子,是希望你可以买下隔壁崔家的宅子,好给峻儿成亲用!”
柴二娘疑惑道:“崔家要卖宅子?我怎么一点风都没有听到?”这卖主宅,可不是小事,崔家会同意么?
柴曜点点头:“我今天过来这边,也遇上了崔大叔,就跟他聊了小半个时辰。他跟我说儿女如今都分散在全国各地,这靠山屯就剩下两个老人,怪没有意思的。京城的大孙子就写了书信回来,让他们跟着杏儿一起去京城。因为杏儿走的急,两人就打算明年秋季再跟商队的人进京城,如今听说杏儿明年开春才走,就决定还是跟着杏儿安全一点!”
柴二娘就感慨的道:“崔大叔和大婶,也算是苦尽甘来,可以跟着儿女去享清福了!只是,那可是主宅,未必肯卖吧?”
“二嫂,莫非你忘记了?崔大叔的大孙子,可不正是梅儿的丈夫么?”柴曜就笑着道:“我就跟他提了一下,希望他可以将宅子卖给峻儿,这样的话,峻儿就不用另外去别的地方修建宅子,可以近便的照顾一下爷爷奶奶。崔大叔一听,立马就答应了,表示要将这宅子半卖半送!我自然没有答应,就跟他初步商议好,崔家的宅子二十两成交!”
“二十两就成了?!”柴二娘惊讶极了,不敢置信:“崔家的宅子,水灾过后,都是推到重新修建的。一水的青砖黑瓦,又宽敞又明亮,少说也可以值个三十号两的。这,这样的话,可是咱们赚便宜了!”
如今的靠山屯,贵为安澜国第一安全、第一富裕的新农村,宅基地非常的紧缺。就崔家那么大的地方,光是卖地皮,也不止三十两了!
“就是,一开始,崔大叔还说给五两就把宅子卖给峻儿呢!二十两,也是我坚持的结果,二嫂就不要纠结了!等一会,你就带峻儿过去崔家,跟崔大叔商议好,等一分家,就去把买卖的各种手续给抓紧时间办了!趁着过年前,把家给分了吧,也免得峻儿和菊儿,老受二哥那几个的欺负和压榨!”
柴曜说着,就叹了口气。
柴峻这孩子,是个好的。几年前,他就想要让柴峻去军中历练一下,也好给孩子一个机会,博一个前程。谁料想,柴老二竟然以死相逼,打死也不肯放自己的儿子走。
因为这个儿子,是最勤快的,也有把子力气。他去了军营的话,家里的农活就少了一个人干,农忙的时候就会辛苦一点。柴老二倒不是个懒惰的人,但是他是有名的“铁公鸡”,生怕柴峻一入军营,他就会“失去”这个儿子。那样的话,他不就等于“白养了”一个儿子么?这几年以来,他严防死守,不准柴峻跟五房的人过于亲近,免得有一天,连他这个父亲都不认。
自己的丈夫,柴二娘比谁都要清楚。
她就没有再推拒,收下了二十两的银票。
柴曜又道:“等分完家,再给孩子们议亲吧,也免得二哥给孩子说一门不*三*不*四的人家。不说要多好的人家,最起码,也得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家,那姑娘也得是相貌端正,勤快善良之人。如同四嫂和大嫂那样的女子,可千万不能要,那样的人娶进家门,就是个祸害!”
柴二娘深以为然:“就是,说的很在理!咱们老家的,如果不是娶了大嫂和四嫂那样的媳妇,婆婆也不至于会那么的糊涂。虽然大哥和四哥也不是个好的,但是,如果娶个稍微本分一点的媳妇,再怎么说,都不至于会弄到家破人亡的地步!杏儿姐弟五人,小的时候,也不至于会吃那么多的苦头,长公主也不会受那么多的罪!”
小叔你也是个可怜的,遇上那么些糟心烂肺的哥哥嫂嫂,还有糊涂的娘亲,万事不管的爹爹。今日能有命活着,贵为英武将军,那得多大的运气?在边关一呆就是十几年啊,能够不缺胳膊不缺腿的活着回来,实在是不多见啊!
柴二娘忽然有种想要哭的冲动。
想了想,柴曜又道:“二嫂,我后天就要去篱州了,或许要过年才能回来。我想了想,分家的事情,宜早不宜迟,不如就在今天晚上,二嫂就去请了里正和族长过来,把家先给分了吧!”
“好,我知道了,我也是这样想的!到时候,我就带着峻儿跟菊儿,还有棠儿一起过!”柴二娘的神情非常的坚定,仿佛下了什么艰难的决心。
事实上,年方四十五的她,儿子分家,她也跟丈夫分开过,这样的例子在这十里八乡,是极其少见的。这样一来,其实就等于夫妻分居了,不是一家人了!
柴曜一愣,连忙道:“二嫂啊,你也分出去?这样不好吧?你跟二哥之间,也不过是有点矛盾,又不是仇人,是不是再考虑一下?”
女人四十也如虎,这是昨天晚上,他在长公主那里留宿的时候,深切感受到的。昨天晚上下暴雨,长公主主动留他在公主府住宿,一来二去的,两人就情不自禁的,睡在了一起。一个晚上,接连欢爱了好几次,安静依然有点意犹未尽的样子。
当然,这个话,他是不好跟二嫂说的。
没想到柴二娘毫不在意,很大方的道:“我跟你二哥之间的矛盾,已经到了没法调和的地步了,再在一个锅里吃饭的话,迟早也就变成仇人!还不如早点分开住,至少见了面,还可以打个招呼,不至于恶言相向!”
她也有话不好说给小叔子听,她跟柴老二,早在杏儿一家被净身出户,柴老二打死都不肯伸出援手之后,她就坚决的跟他分床睡了!柴老二有好几次,想要爬上她的床,都被她给严厉的拒绝了。如此几次之后,柴老二也就歇了心思,背地里去找了隔壁村的一个寡妇,两人勾*搭*成*歼之后,柴老二也就没有再骚扰她了!
如果不是为了菊儿跟峻儿,担心两人婚事不顺,她早就跟柴老二和离了!她打定了主意,只要菊儿跟峻儿一成亲,她立马就跟那臭不要脸的铁公鸡一刀两断,从此再无瓜葛!
柴曜不知道柴二娘的心思,就叹了口气,就站起来告辞。
柴二娘连忙道:“峻儿,送送你五叔!”
“是,孩儿知道了。”十四岁的柴峻,已经差不多有柴曜高了。叔侄俩迎着艳丽的晚霞,肩并肩的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时不时的跟荷锄晚归的村里人点头打个招呼。
一路上,柴曜不停的嘱咐,柴峻点头不止。
这一送,就送到了大河边,柴峻这才停下了脚步:“五叔,侄儿就不远送了,五叔一路慢走!”
无山马话闪。“好,要照顾好你娘,还有菊儿跟棠儿!晚上分家的时候,五叔会带人等在爷爷的家里,有什么麻烦事,就去爷爷家里找五叔!”
柴曜挥挥手,就上了那座石拱桥,大步流星的走远了。
柴峻站在河堤上,目送着五叔远去的背影,心里酸涩难忍。同时,又有一股暖流,悄然流遍全身。
五叔和杏儿姐弟五人,都是好的,就连长公主也对娘亲很好。这几年,长公主隔三差五的,就会找娘亲去公主府叙话。衣服鞋袜吃食什么的,都很大方,每次都会让娘亲带不少回来。
否则的话,就以爹爹的孤寒和不可理喻,以及大哥的狠毒,还不得把他和菊儿给饿得骨瘦如柴?棠儿还好一点,嘴巴甜,会讨爹爹和哥哥喜欢,杀了鸡买了猪肉,她还能吃上一点。可他和菊儿因为从小就向着娘亲,跟爹爹不太亲近,一年到头,连个鸡蛋也吃不上。
幸好有长公主护着,时不时的给些吃的东西,或者干脆让他们去公主府打个牙祭。每个月也总有那么三两次,五叔会偷偷派人让他们去将军府打牙祭。
往事不堪回首。
如今,他终于长大成了,十四岁了!按照安澜国的律法,十四岁的男儿,就可以独立门户了,可以成家了!
最关键的是,独立门户之后,他想要干啥,爹爹就再也管不着他了!就算他想要去军营,跟随在五叔的身边,也完全没有问题了!
柴峻有着一种“劫后余生”和的“大解放”的感慨。
当晚,柴二娘果然就请来了里正、族长和村里德高望重的几个老人,以及几个年轻代表,甚至还有护村队的几个骨干力量。这些人,都是靠山屯说得上话的人。
“什么?你竟然想要分家?翅膀硬了,这就要抛弃老子了?看老子不打死你,你个不孝的东西!”柴老二抄起一把扫把,劈头就要打下去,被里正给拦住了。
“柴老二,你发什么疯啊?峻儿的几个哥哥都成家了,他也满了十四岁了,分家是再正常不过了!树大要分叉,这有什么不对的,村里人家谁家不是这样?也就是你家,一大家子人,还住在一起,整天吵吵闹闹的,干活也不往一块使劲!这样勉强在一起,有啥意思?!今儿,我就做主了,同意峻儿分家的要求!”
里正跟族长都事先得了柴曜的话:务必分家,无论如何,今晚也得把家分了!而且,要分得彻底一点,免得日后峻儿跟菊儿后患无穷。
族长就热烈的附和:“分家,这是必须的!你看看你这一大家子,乱七八糟的,早点分了,大家都好过几天安生的日子!”13acv。
几个族老,以及其他被请来主持分家的人,也都纷纷附和。
在里正严厉的目光瞪视下,柴老二没有办法,只好同意分家。不过,他依然不甘心:“分家可以,但是他们必须净身出户!房子、银子、粮食等等,一星半点,我都不会给他们!有种的话,就只带了自己的衣服和几个零花钱,给老子滚出去!”
柴峻被父亲的无情给气得眼睛发红,很硬气的道:“净身出户,就净身出户!不过,我有三个条件!”
“行,只要你愿意净身出户,多少条件我都答应!”柴老二冷哼一声,狠狠的道:“不过,我也有言在先,你小子日后流露街头,可别来我家门前讨饭!”
“哼,你也太小看人了!你就放心好了,我就是要饭,也会去将军府和公主府,不会来你这里!”
柴峻也冷哼一声,大声提出了自己的条件:“我的条件是:第一:我要带着母亲和菊儿、棠儿分出去另过;第二,分家之后,我跟妹妹菊儿、棠儿的亲事,我们自己做主,父亲和几个哥哥都不得干涉;第三,既然是净身出户,那么父亲的一切,就跟我和菊儿、棠儿,以及娘亲没有半点关系了!父亲的一切,就归几个哥哥管,老人也得由几个哥哥服侍和奉养,跟我们几个没有半点关系!”
“不行!你们的嫁娶,我有资格管!”两个女儿都长得水灵灵的,眼看就快到了定亲的年龄了,如果卖去给大户人家做妾的话,少说一个人也可以值个上百两的银子。如果就这么放手了,柴老二如何的甘心?
知夫莫若妻,他的鬼心思,柴二娘如何猜不到?她气得要命,刚想要据理力争,不料棠儿忽然走了过去,对着柴老二笑道:“爹爹,我愿意跟你和几个大哥一起吃住,也愿意让爹爹帮我找一门亲事!”
柴二娘大惊:“棠儿,你不想跟阿娘一起过日子么?这分家了,阿娘是要跟你小哥哥一起住的!还有啊,婚姻大事,可不是开玩笑的,你可不能让你爹爹做主啊!”
“不,我偏要!我就要跟爹爹一起吃住!你们都是净身出户了,跟着你们,岂不是要喝西北风么?!”柴棠儿干脆抱紧了父亲的胳膊,对阿娘的话半点也听不进去。
“棠儿啊,阿娘和小哥哥,都不会让你喝西北风的,你要相信阿娘啊!”柴二娘哭倒在了地上,见女儿依然一副不屑的样子,连忙道:“净身出户也不要怕,不是还有长公主和你五叔么?阿娘可以去求你五叔跟长公主,求他们借点银两,就可以修建新的房子,也不愁没有饭吃!阿娘跟你小哥哥,还有菊儿姐姐,都是勤快的人,用不了几年,就可以将修建房子的银子攒够,还给长公主和你五叔!”
柴棠儿嘲弄的笑道:“切!即便如此,那又咋样?我跟你想的完全不一样,你一心就想着给我和菊儿找一个小门小户的人家,那样的人家我可看不上!以我的美貌,给大户人家的少爷公子做个贵妾,那是一点都不成问题的!”
哼!别说什么小门小户了,就连梨儿的未婚夫,她也压根就看不上。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校尉,一年到头的俸禄,还不够她买几件好的首饰。
什么破校尉啊,苦哈哈的,还得每天去军营,不是训练就是开垦军田,就跟个庄稼汉似的。哪里有富贵人家的少爷自由,可以每天白天黑夜的都陪着自己游山玩水,逛街看戏。
道不同不相为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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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雀就带着公主府的人,欢天喜地的收拾行李物品,董茂又亲自去了英武将军府,将杏儿写给柴曜的书信,送到柴曜的手中。
“好啊!杏儿这孩子,真是个孝顺的好孩子!”柴曜比安静还要高兴,毕竟他都从来没有跟杏儿一起过过一个年,这是他心里的一大憾事。
整个靠山屯都轰动了!
安然郡主挂念父母,不舍得离开,在无双山庄停留了下来,这就要接父亲母亲去篱州住上一段时间,等过了年再回京城!
柴老实满脸的羡慕,用眼角的余光睃了一眼满脸寒霜的老妻,心里就有一股火气,腾地升了起来。他赶紧走了出去,就怕自己一个忍不住,又跟她吵了起来。
哼!还有脸不高兴?杏儿会接你去篱州,那才怪呢!有你在的地方,必定是非多多,杏儿一家还能高兴得起来么?杏儿留下来,是为了一家团圆,可不是为了找罪受的!
柴曜来跟父亲告辞。
“爹,这是杏儿托人带给您的银子,让您老人家过年的时候,不要舍不得吃舍不得穿。”柴曜把一个结实的粗布钱袋,递给了父亲,里面是十个二两的银锭。
柴老实抹着眼泪,含笑道:“我知道,会吃好穿好!杏儿从京城回来的时候,给了我五匹上好的布匹,又给了我一件暖和的皮大衣,一件暖和的羽绒衣,两双暖和的皮靴。这个冬天,爹爹一点都不会觉得冷了!”
“爹爹,多多保重!等过一段日子,我跟杏儿说一声,接您老人家去篱州住上一段日子!”顿了顿,柴曜又叹道:“不过,阿娘恐怕不能去,她这些总是找安静的麻烦,杏儿跟她已经势同水火了。如果让她去的话,大家都甭想有好日子过了,所以还请爹爹谅解!”
柴老实连忙摆手:“没有关系,你娘那个人自然去不得,有她在的地方,大家都不得安生。大过年的,没得让她搅了大家的兴致,我去篱州的时候,瞒着她就是了!”
“啊?瞒着她啊?这瞒得住么?”柴曜疑惑道,没有想到父亲竟然会这么说。
柴老实就道:“现在我跟她虽然住在一个家里,但是已经不同房,连吃食也都分开了,各做各的。如果不是看她可怜,村里也没有什么人愿意搭理她,我就另外起个小院子,自个儿住得了!平日里我要去哪里,她也不怎么敢揪住过问了,就是问了,我也甚少理睬她!”
柴曜听得出,父亲跟母亲住在一起,心里恐怕很是不得劲。沉默了一会儿,就道:“父亲,如果住得不开心的话,您不如搬去将军府住吧!”
“不了,我就住在这里,这里挺好的!三进的大宅院,庭院那么宽大,还带有后花园。这么好的宅子,在这十里八乡,也是数一数二的!”
如果他搬去了将军府的话,老婆子必然也要跟着去,不让去的话恐怕不行,她一定会又哭又闹的。儿子的脸面,本来就被她丢得差不多了,可不能再闹出什么事情来,让外人看笑话!
柴曜无语,陪着父亲在门口的香樟树下晒了半个时辰的太阳,就告辞走了。脚步,是那么的沉重。临走之际,他又去了一趟隔壁,找到了柴二娘。
“二嫂,父亲和母亲就请您多看顾一点,有什么事情,就让峻儿去找我!对了,峻儿和菊儿也快到了说亲的年龄,这是二十两银子,是我这个做叔叔的一点心意!我的俸禄也不算多,将军府花费也大,不要嫌少了!”就递过去一个荷包,里面是两张十两的银票。
今天柴老二不在家,跟他亲近的那几个孩子也不在家,只有柴二娘跟女儿菊儿、柴峻在。菊儿跟柴峻都是善良淳朴的,跟五房的人也亲近,柴曜这才敢找过来。
柴二娘连忙推拒:“不行!不行!这怎么行呢!你也不容易,还有三个孩子没有成亲呢,这银子你自己收着吧!平日里公主赏赐的衣服物品,还有给孩子们的压岁钱,可不少了!杏儿回来,也给了我和两个孩子不少的东西,布匹首饰什么的都是上好的,菊儿出嫁的时候,陪嫁的东西都不用再买了!”
柴曜还是坚持要给。
柴二娘就道:“五叔,真的不用了!就是银子,杏儿也给了我五十两,尽够了!在这乡下地方,娶一个媳妇,也就五六两银子的聘礼,给女儿出个嫁妆什么的,有个两三两就很丰厚了!”
“是啊,五叔,阿娘说的很对!再说了,我跟菊儿姐姐平日里也会卖些山货和草药,那些钱我都是给娘收起来的,没有被父亲给挖走!”
很好,不贪心,那就好!二嫂依然没有变,跟以前一样淳朴,两个孩子,也都是好的。
“二嫂,是这样的,峻儿眼瞅着都十四岁了,跟他几个哥哥老是住在一起,也不是个事。我给你银子,是希望你可以买下隔壁崔家的宅子,好给峻儿成亲用!”
柴二娘疑惑道:“崔家要卖宅子?我怎么一点风都没有听到?”这卖主宅,可不是小事,崔家会同意么?
柴曜点点头:“我今天过来这边,也遇上了崔大叔,就跟他聊了小半个时辰。他跟我说儿女如今都分散在全国各地,这靠山屯就剩下两个老人,怪没有意思的。京城的大孙子就写了书信回来,让他们跟着杏儿一起去京城。因为杏儿走的急,两人就打算明年秋季再跟商队的人进京城,如今听说杏儿明年开春才走,就决定还是跟着杏儿安全一点!”
柴二娘就感慨的道:“崔大叔和大婶,也算是苦尽甘来,可以跟着儿女去享清福了!只是,那可是主宅,未必肯卖吧?”
“二嫂,莫非你忘记了?崔大叔的大孙子,可不正是梅儿的丈夫么?”柴曜就笑着道:“我就跟他提了一下,希望他可以将宅子卖给峻儿,这样的话,峻儿就不用另外去别的地方修建宅子,可以近便的照顾一下爷爷奶奶。崔大叔一听,立马就答应了,表示要将这宅子半卖半送!我自然没有答应,就跟他初步商议好,崔家的宅子二十两成交!”
“二十两就成了?!”柴二娘惊讶极了,不敢置信:“崔家的宅子,水灾过后,都是推到重新修建的。一水的青砖黑瓦,又宽敞又明亮,少说也可以值个三十号两的。这,这样的话,可是咱们赚便宜了!”
如今的靠山屯,贵为安澜国第一安全、第一富裕的新农村,宅基地非常的紧缺。就崔家那么大的地方,光是卖地皮,也不止三十两了!
“就是,一开始,崔大叔还说给五两就把宅子卖给峻儿呢!二十两,也是我坚持的结果,二嫂就不要纠结了!等一会,你就带峻儿过去崔家,跟崔大叔商议好,等一分家,就去把买卖的各种手续给抓紧时间办了!趁着过年前,把家给分了吧,也免得峻儿和菊儿,老受二哥那几个的欺负和压榨!”
柴曜说着,就叹了口气。
柴峻这孩子,是个好的。几年前,他就想要让柴峻去军中历练一下,也好给孩子一个机会,博一个前程。谁料想,柴老二竟然以死相逼,打死也不肯放自己的儿子走。
因为这个儿子,是最勤快的,也有把子力气。他去了军营的话,家里的农活就少了一个人干,农忙的时候就会辛苦一点。柴老二倒不是个懒惰的人,但是他是有名的“铁公鸡”,生怕柴峻一入军营,他就会“失去”这个儿子。那样的话,他不就等于“白养了”一个儿子么?这几年以来,他严防死守,不准柴峻跟五房的人过于亲近,免得有一天,连他这个父亲都不认。
自己的丈夫,柴二娘比谁都要清楚。
她就没有再推拒,收下了二十两的银票。
柴曜又道:“等分完家,再给孩子们议亲吧,也免得二哥给孩子说一门不*三*不*四的人家。不说要多好的人家,最起码,也得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家,那姑娘也得是相貌端正,勤快善良之人。如同四嫂和大嫂那样的女子,可千万不能要,那样的人娶进家门,就是个祸害!”
柴二娘深以为然:“就是,说的很在理!咱们老家的,如果不是娶了大嫂和四嫂那样的媳妇,婆婆也不至于会那么的糊涂。虽然大哥和四哥也不是个好的,但是,如果娶个稍微本分一点的媳妇,再怎么说,都不至于会弄到家破人亡的地步!杏儿姐弟五人,小的时候,也不至于会吃那么多的苦头,长公主也不会受那么多的罪!”
小叔你也是个可怜的,遇上那么些糟心烂肺的哥哥嫂嫂,还有糊涂的娘亲,万事不管的爹爹。今日能有命活着,贵为英武将军,那得多大的运气?在边关一呆就是十几年啊,能够不缺胳膊不缺腿的活着回来,实在是不多见啊!
柴二娘忽然有种想要哭的冲动。
想了想,柴曜又道:“二嫂,我后天就要去篱州了,或许要过年才能回来。我想了想,分家的事情,宜早不宜迟,不如就在今天晚上,二嫂就去请了里正和族长过来,把家先给分了吧!”
“好,我知道了,我也是这样想的!到时候,我就带着峻儿跟菊儿,还有棠儿一起过!”柴二娘的神情非常的坚定,仿佛下了什么艰难的决心。
事实上,年方四十五的她,儿子分家,她也跟丈夫分开过,这样的例子在这十里八乡,是极其少见的。这样一来,其实就等于夫妻分居了,不是一家人了!
柴曜一愣,连忙道:“二嫂啊,你也分出去?这样不好吧?你跟二哥之间,也不过是有点矛盾,又不是仇人,是不是再考虑一下?”
女人四十也如虎,这是昨天晚上,他在长公主那里留宿的时候,深切感受到的。昨天晚上下暴雨,长公主主动留他在公主府住宿,一来二去的,两人就情不自禁的,睡在了一起。一个晚上,接连欢爱了好几次,安静依然有点意犹未尽的样子。
当然,这个话,他是不好跟二嫂说的。
没想到柴二娘毫不在意,很大方的道:“我跟你二哥之间的矛盾,已经到了没法调和的地步了,再在一个锅里吃饭的话,迟早也就变成仇人!还不如早点分开住,至少见了面,还可以打个招呼,不至于恶言相向!”
她也有话不好说给小叔子听,她跟柴老二,早在杏儿一家被净身出户,柴老二打死都不肯伸出援手之后,她就坚决的跟他分床睡了!柴老二有好几次,想要爬上她的床,都被她给严厉的拒绝了。如此几次之后,柴老二也就歇了心思,背地里去找了隔壁村的一个寡妇,两人勾*搭*成*歼之后,柴老二也就没有再骚扰她了!
如果不是为了菊儿跟峻儿,担心两人婚事不顺,她早就跟柴老二和离了!她打定了主意,只要菊儿跟峻儿一成亲,她立马就跟那臭不要脸的铁公鸡一刀两断,从此再无瓜葛!
柴曜不知道柴二娘的心思,就叹了口气,就站起来告辞。
柴二娘连忙道:“峻儿,送送你五叔!”
“是,孩儿知道了。”十四岁的柴峻,已经差不多有柴曜高了。叔侄俩迎着艳丽的晚霞,肩并肩的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时不时的跟荷锄晚归的村里人点头打个招呼。
一路上,柴曜不停的嘱咐,柴峻点头不止。
这一送,就送到了大河边,柴峻这才停下了脚步:“五叔,侄儿就不远送了,五叔一路慢走!”
无山马话闪。“好,要照顾好你娘,还有菊儿跟棠儿!晚上分家的时候,五叔会带人等在爷爷的家里,有什么麻烦事,就去爷爷家里找五叔!”
柴曜挥挥手,就上了那座石拱桥,大步流星的走远了。
柴峻站在河堤上,目送着五叔远去的背影,心里酸涩难忍。同时,又有一股暖流,悄然流遍全身。
五叔和杏儿姐弟五人,都是好的,就连长公主也对娘亲很好。这几年,长公主隔三差五的,就会找娘亲去公主府叙话。衣服鞋袜吃食什么的,都很大方,每次都会让娘亲带不少回来。
否则的话,就以爹爹的孤寒和不可理喻,以及大哥的狠毒,还不得把他和菊儿给饿得骨瘦如柴?棠儿还好一点,嘴巴甜,会讨爹爹和哥哥喜欢,杀了鸡买了猪肉,她还能吃上一点。可他和菊儿因为从小就向着娘亲,跟爹爹不太亲近,一年到头,连个鸡蛋也吃不上。
幸好有长公主护着,时不时的给些吃的东西,或者干脆让他们去公主府打个牙祭。每个月也总有那么三两次,五叔会偷偷派人让他们去将军府打牙祭。
往事不堪回首。
如今,他终于长大成了,十四岁了!按照安澜国的律法,十四岁的男儿,就可以独立门户了,可以成家了!
最关键的是,独立门户之后,他想要干啥,爹爹就再也管不着他了!就算他想要去军营,跟随在五叔的身边,也完全没有问题了!
柴峻有着一种“劫后余生”和的“大解放”的感慨。
当晚,柴二娘果然就请来了里正、族长和村里德高望重的几个老人,以及几个年轻代表,甚至还有护村队的几个骨干力量。这些人,都是靠山屯说得上话的人。
“什么?你竟然想要分家?翅膀硬了,这就要抛弃老子了?看老子不打死你,你个不孝的东西!”柴老二抄起一把扫把,劈头就要打下去,被里正给拦住了。
“柴老二,你发什么疯啊?峻儿的几个哥哥都成家了,他也满了十四岁了,分家是再正常不过了!树大要分叉,这有什么不对的,村里人家谁家不是这样?也就是你家,一大家子人,还住在一起,整天吵吵闹闹的,干活也不往一块使劲!这样勉强在一起,有啥意思?!今儿,我就做主了,同意峻儿分家的要求!”
里正跟族长都事先得了柴曜的话:务必分家,无论如何,今晚也得把家分了!而且,要分得彻底一点,免得日后峻儿跟菊儿后患无穷。
族长就热烈的附和:“分家,这是必须的!你看看你这一大家子,乱七八糟的,早点分了,大家都好过几天安生的日子!”13acv。
几个族老,以及其他被请来主持分家的人,也都纷纷附和。
在里正严厉的目光瞪视下,柴老二没有办法,只好同意分家。不过,他依然不甘心:“分家可以,但是他们必须净身出户!房子、银子、粮食等等,一星半点,我都不会给他们!有种的话,就只带了自己的衣服和几个零花钱,给老子滚出去!”
柴峻被父亲的无情给气得眼睛发红,很硬气的道:“净身出户,就净身出户!不过,我有三个条件!”
“行,只要你愿意净身出户,多少条件我都答应!”柴老二冷哼一声,狠狠的道:“不过,我也有言在先,你小子日后流露街头,可别来我家门前讨饭!”
“哼,你也太小看人了!你就放心好了,我就是要饭,也会去将军府和公主府,不会来你这里!”
柴峻也冷哼一声,大声提出了自己的条件:“我的条件是:第一:我要带着母亲和菊儿、棠儿分出去另过;第二,分家之后,我跟妹妹菊儿、棠儿的亲事,我们自己做主,父亲和几个哥哥都不得干涉;第三,既然是净身出户,那么父亲的一切,就跟我和菊儿、棠儿,以及娘亲没有半点关系了!父亲的一切,就归几个哥哥管,老人也得由几个哥哥服侍和奉养,跟我们几个没有半点关系!”
“不行!你们的嫁娶,我有资格管!”两个女儿都长得水灵灵的,眼看就快到了定亲的年龄了,如果卖去给大户人家做妾的话,少说一个人也可以值个上百两的银子。如果就这么放手了,柴老二如何的甘心?
知夫莫若妻,他的鬼心思,柴二娘如何猜不到?她气得要命,刚想要据理力争,不料棠儿忽然走了过去,对着柴老二笑道:“爹爹,我愿意跟你和几个大哥一起吃住,也愿意让爹爹帮我找一门亲事!”
柴二娘大惊:“棠儿,你不想跟阿娘一起过日子么?这分家了,阿娘是要跟你小哥哥一起住的!还有啊,婚姻大事,可不是开玩笑的,你可不能让你爹爹做主啊!”
“不,我偏要!我就要跟爹爹一起吃住!你们都是净身出户了,跟着你们,岂不是要喝西北风么?!”柴棠儿干脆抱紧了父亲的胳膊,对阿娘的话半点也听不进去。
“棠儿啊,阿娘和小哥哥,都不会让你喝西北风的,你要相信阿娘啊!”柴二娘哭倒在了地上,见女儿依然一副不屑的样子,连忙道:“净身出户也不要怕,不是还有长公主和你五叔么?阿娘可以去求你五叔跟长公主,求他们借点银两,就可以修建新的房子,也不愁没有饭吃!阿娘跟你小哥哥,还有菊儿姐姐,都是勤快的人,用不了几年,就可以将修建房子的银子攒够,还给长公主和你五叔!”
柴棠儿嘲弄的笑道:“切!即便如此,那又咋样?我跟你想的完全不一样,你一心就想着给我和菊儿找一个小门小户的人家,那样的人家我可看不上!以我的美貌,给大户人家的少爷公子做个贵妾,那是一点都不成问题的!”
哼!别说什么小门小户了,就连梨儿的未婚夫,她也压根就看不上。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校尉,一年到头的俸禄,还不够她买几件好的首饰。
什么破校尉啊,苦哈哈的,还得每天去军营,不是训练就是开垦军田,就跟个庄稼汉似的。哪里有富贵人家的少爷自由,可以每天白天黑夜的都陪着自己游山玩水,逛街看戏。
道不同不相为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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