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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披香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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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月天的夜,连风都是缓和的。披香殿内,一位高雅华贵的绝美妇人正在卸去头上的凤钗,她的双眸内敛沉冷,高贵的气势让人不可逼视。见到她的人会首先记住她的高不可攀和尊贵的身份,美貌也显得其次。就像庙宇中供奉的神灵,只可膜拜不可亵渎。

    两边站着侍奉的宫女,全都低低垂首,只敢用垂眸的目光去接过她递过来的金钗,寰玉,和缀着宝珠的翠玉耳环。但是卸去头上的钗佩,就用了半天的功夫。金饰,宝钗的重量压的她头疼,要拥有权势和地位,就要承受它的重量。

    她冷冷的看着铜镜,岁月对她格外的宽容,在她脸上找不到一丝衰老的痕迹。唯一变化的是她的神态和气质,积淀得越来越内敛,就像一湾寒潭,越来越冷咧,越来越波澜不惊。虽然表面平静,但是没有人敢去质疑她的高贵和冰冷。

    温和的春月夜,也拂动不了她的内心,她已经经历过太多。岁月没在她脸上留下的痕迹,全都留在了她的心上,只是被一张好皮囊巧妙的包装起来了。缓和的春,不能给她带来丝毫的欢喜,高贵华美的妇人依旧冷冷的对着镜子,一语不发。

    二更过,宫殿外还是有侍卫巡逻走来走去的轻响,这些都再正常不过,毕竟这深宫,她一待就待了有二十余年。只剩下一处不同,三月春夜里,房宇顶上一只野猫在叫着春。

    她深沉内敛的黑眸化得更深了,高贵的禾眉叶皱了起来。“哪里来的野猫,将它赶了去。”冰冷的语气里,带这些烦躁不愉。虽然是美丽的声音,传达出的除了命令,是没有人敢多去欣赏的寒冷和窒息。

    二十余年的深宫生活,早抹去了她当年的憧憬,和多余的期盼。除了能紧紧的抓住地位和高贵的身份,她早已不奢望丈夫的心。二十余年,这座神龙殿除了在消磨她的心,让她越来越沉冷外,几乎没有带给她多余的快乐。或许有的,只是孩子大了也不中留,最终陪着自己的也不过是锦衣华服和尊贵的地位。

    就这一点,她甚至还有点羡慕那个侧室妃子。她嘴角扯出一抹冷笑,高贵如她,从来就不屑于多看那个侧妃一眼。侧妃的儿子也远不如自己的优秀,不过好歹乖巧,对母亲百依百顺。

    她的眼眸变得寒冷异常,寒潭玄冰也不够如此。她还是太高傲了,高傲到不允许自己有嫉妒心。这一份高傲把她变得不太像个女子,也把同样俾倪天下,不可一世的丈夫越逼越远。

    屋顶的野猫还在不停的撩动,叫声越来越厉害“还不快去!”两个宫女面面相视,没有那个身法又不敢违拗。明知不可为,又不敢说话,只得硬着头去先出去再想办法。

    冷冷注视两个小宫女的背影,她的冷笑多了一份嘲讽的意味,倒不是在笑她们,而是在笑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通情理,这么可怕了。明知道猫叫声是不会停的,她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当她又睁开黑眸子,眼底多了一抹亮光,变得有了点温度。因为猫叫声停了,当心底没了期望的时候,反而发生什么都能有点欣慰。

    此时的屋顶上,野猫两只碧绿的眼睛,正望着那个突然出现的谪仙少年。少年的身形就像一缕青烟似的,迅然出现,却悄无声息。迅捷的身形在空中轻轻一拧,不凭借任何,就悠然止住,轻巧的落在屋顶上。

    野猫望着他,似乎被这足以惊世骇俗的轻身功夫震住了,伏在那里,忘了叫声,也不跑开。

    倒是下方,两个出来探勘,稚弱宫女的轻呼声,打破了这份宁静的平和。野猫身子一缩,跳跃的向一旁隐去,猫本是属于这片月夜,很快融进黑夜之中。

    屋瓦上皇鑫淡然一笑,轻轻一跃,落回了地上。身姿飘逸如仙,吃惊的宫人也痴痴地望着。两个小宫女就这么看他踏着慵懒的步伐,优雅地走进了皇后娘娘的寝宫。

    清冷的披香殿今夜热闹了起来,关于大皇子回宫的消息也从这里传递开来。温和春夜里的皇城,真正从威严肃穆的压迫感中多了一份新鲜的活力。

    母亲拉着孩子的手,脸上再也没有寒冰的气息,笑容明媚和暖。寒冰融化,雪水涓涓,她的话匣子也打开了。忘了抱怨和责骂,只有一声声的嘘寒问暖。

    身旁的侍女,嬷嬷们看到主子欢喜,也跟着欢喜,以后终于能有好脸色看了。

    皇后已经卸去了金钗首饰,此刻柔美的就像寻常人家的母亲一样,没了那一抹尊贵的隔阂。欢喜之下也不多注重规矩,看见儿子瘦了,将他拉到桌旁坐下,吩咐宫人张罗起小点心。

    桀骜洒脱的皇子此刻新奇的看着母亲,觉得她比以往可亲多了。心中甚至还腾起了微微的愧疚之情,没了过多的顾忌,很畅快地将旅途中的有趣的所见所闻全都讲了出来。

    尤其将对心底那个纯洁美丽的小人儿的喜爱之情,毫无隐瞒的都告诉了母亲。说到芸儿,动情之处,他也只沉浸在内心的甜蜜之中。

    浑然没有发现母亲的眼波中所含着的淡淡的冷光,皇后唇际的笑定格住了,“是个怎样的美人儿,又是怎样的个性儿,你还非她不娶了。”一顿,笑得更深了,深不可测。她知道孩子的个性和傲气,温和道:“以后别再贪玩了,堂堂神龙国的大皇子,将来什么不是你的。夜深了,你也是累了吧。”转身又吩咐道,“翠儿,大皇子的寝宫布置好了?”

    一个伶俐婀娜的青衣丫头垂首站出来道:“每一天都照常打扫,还是一应如常。”

    “不知道这三年你的喜好变了没有,今天天色晚了,先将就着早去休息。明儿缺什么,哪些不喜欢了,统统换新的。”眼中满是对孩子宠溺的眼神。

    皇鑫眼皮一抬,又一低,“好的。”一转身又运气了气。

    皇后的眼神微微又沉冷起来,沉声道:“好好走着去。”

    她目送着孩子的身影慢慢的走远,想起了什么,眸色又变得如同三尺寒冰一样的寒冷,静静的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