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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真话

作者:高兴的独角马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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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真伊:“什么?”

    蔡安伦有些鬼鬼祟祟:“我刚才其实看到了,那个男生在摸你,你打了他一巴掌,他推你下来的!他这是谋财害命!我刚才想报警的,你为什么不让?”

    郑真伊笑了:“然后呢?你怎么取证?”

    蔡安伦一脸不可思议:“我就是人证!他对你性骚扰甚至人身攻击,在美国这种法制国家他都敢这样,证明他是惯犯!你要是忍下去,最终害的是自己和别的女生!你就是为虎作伥!”

    郑真伊无语,她第一次认真看蔡安伦,这才发觉他脸上有着一种可笑的稚气,可能晒得多,他肤色较黑,如果不去看他头顶那个扎起来的小辫子的话,气质看起来像国内的高中男生。

    这男生站在走廊昏黑的灯光下,竟让她有种觉得这人看着不再那么讨厌的错觉感,她沉默了一会:“还有别的事吗?”

    蔡安伦变得严肃起来:“不管职场还是校园,遇到性骚扰一定要勇敢站出来,让施害者被法律制裁,不然受害的程度会越来越严重,受害人也会越来越多!”

    郑真伊摇头:“谢谢,再见,晚安。”

    蔡安伦急了,又挡了一下她要关门的趋势:“你们大陆的女生从小就生活在这种忍辱偷生的环境中,不知道这种社会毒瘤有多大!你现在到美国了,还不敢为自己出口气吗?学校不是刚刚给新生上了这方面的课程吗?”

    好嘛,刚刚存留的一丝好感消失殆尽了。

    郑真伊气笑了:“你不觉得你现在也是在性骚扰吗?”

    蔡安伦一楞,郑真伊马上把门关了起来。

    夜晚中的小镇,特别黑,外面的道路也没有路灯,黑漆漆的一片。

    蔡安伦返回公寓后看了几篇文章,又匆匆写完作业,到痞客品葱回了一些评论,又看着外面的黑夜,猛地站起来,拉开门,走到对面开始敲门。

    “跟你说,我就认识一个和你一样的女生……哎,你怎样了?哎?”蔡安伦鼓着的一肚子气,在郑真伊开门时忽然瘪了。

    她面色潮红,身体发热,眼神有些恍惚,摇摇欲坠。

    “你还好吗?需要去急诊吗?”看这样子,蔡安伦犹豫了,也不敢多说什么,走廊那边似乎有人拿着洗衣筐回来,他脑袋一热,怕别人误会,赶紧进了郑真伊的屋子。

    “你发烧了吗?”蔡安伦皱眉问。

    “打911,我今晚吃的东西好像有问题。”郑真伊勉强说着话,扑倒在蔡安伦怀里。

    蔡安伦脸色大变:“喂!你怎样了?”

    郑真伊双手忽然勾上他的脖子。

    蔡安伦连忙躲避:“你等等!他是不是给你下什么药了?你等等,我打个电话!你手机呢,啊,密码是什么?”

    郑真伊只觉得脸上很烫,她安静地靠在他怀里,把密码告诉了蔡安伦,听着他用不太流利的英文报警。

    校警先过来的,在取证以及询问人证后,直接带走了许加里。

    见到丈夫被警察带走,孟晶晶如同被雷击一样,她木然望着许加里和那两个警察,安静得不像话。

    田小岚睡得正香,懵懵懂懂开门后看见人高马大全副武装的警察时也吓得瑟瑟发抖。

    第二天的这事直接上了小郡报纸,此事太恶劣,引起了极大的轰动。

    学校再次强制全校再次上关于校园职场性骚扰之类的安全课程,而郑真伊也被保护起来,搬去了另外一个地方。

    作为当事人的见证人,田小岚和孟晶晶都被签了保密协议,其中孟晶晶在事发之后被查清毫无牵连后,自己就独自飞回国了,此后音讯全无。

    然而风声还是被泄露了一些,在华人留学生的圈子里,竟传出了一个貌美绿茶公交车仙人跳,勾引有妇之夫,导致那个才华横溢的东亚文学男博士精英被坐牢,一辈子就这么毁了的传闻。

    蔡安伦出去扔垃圾时,见到了两个刚搬进来的女学生,正准备搬到之前许加里的房子去,而这两个学生正在讨论公交车仙人跳事件。

    蔡安伦很少交朋友,听到这些谈论,又想知道别人怎么看待这事,不由得假装到楼道中间去拿邮件,实则偷听他们说话。

    正好两个女生在抬着一张书桌上楼,在楼梯转角处休息聊天。

    “听说那个东亚文学的师兄可无辜了,老婆刚刚怀孕,就中了招,摸了那女的一下,就被关牢里了,真是太惨了。”

    “是啊,都是中国人,这么赶尽杀绝的,那女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听说长得很漂亮,还是个easygirl,只跟白人上床的。”

    “真恶心!留学生群体就是被这种女人抹黑的!”

    “你知道她是什么系的吗?”

    “不知道,反正听说长得像个什么明星,平时都端着不跟中国人说话,见到老外就热情得很。我知道的是她刚来美国就起码有三个白人男的跟她交往了。”

    “三个吗?我怎么听说有五个了?好像一周一个。”

    “天啊!”

    蔡安伦喉咙一痒,不由自主地咳了声,两个女生没意识到楼道有人,吓得赶紧继续抬起桌子走人了,也没有再说什么。

    回到自己的屋子,蔡安伦听到对面有响动,便透过猫眼看了看对面的屋子,见到房东正从里面带着新住客参观出来。

    他不由得想,刚才那两个女生八卦的,会是郑真伊吗?

    还真是easygirl啊!

    烦躁。

    郑真伊正在实验室里老老实实做实验,外面对她的评价,她从没在意过。从小到大,比那难听的话,她可听得多了。

    她打扫完试验台,忽然有个师兄喊住了她,说老板每周五早上都有个会议,建议她也参加。

    郑真伊点头,然后师兄下一句话把她问住了:“你为什么要来老板这里呢?”

    师兄是大陆来的博士后,有家室有孩子了,平时只顾着做实验,很少管闲事。

    他说:“你看他文章接近一万一的引用,就觉得他很厉害了吗?难道没意识到这里一个女生都没吗?”

    郑真伊微微皱眉:“师兄,你想说什么?”

    师兄没说什么,顾左右而言他:“我有一个女儿一个儿子,女儿四岁了,长得很可爱。”

    郑真伊“哦”了声,准备走。

    师兄埋头记录数据,也不知他跟谁说话,只听到他说:“要不是局限于身份,我早就离开这里了。我跟我女儿说,以后找老板,千万别找印度人。”

    郑真伊止住了脚步,回头看了看师兄,诚心实意地跟他道了声谢。

    新的住处也是Karen帮找的,听到郑真伊的遭遇,Karen又生气又难过,为她做了很长时间的祷告。收留了她两个星期后,又帮她找了个downtown的公寓,这样她每天走路就能上学。

    搬家是Jake和亚历山大一起帮忙的,Jake开着皮卡过来帮拉家具,新公寓住的留学生也不少,见到这三个年轻人,都纷纷多看几眼,其中有个男生不断地看郑真伊。

    “Chinese?”那男生问。

    郑真伊看了他一眼,这男生是亚裔,戴着眼镜,头发油油腻腻的,又有胖胖的肚子。

    一看就是那种爱打游戏的肥宅。

    “是。”郑真伊没多说,抱着台灯上去。

    “我们是邻居耶!我叫童万瑞,学商科的。”

    郑真伊沉默了几秒:“我叫郑真伊。”

    童万瑞“嗯”了一声:“你的名字像韩国人。”

    郑真伊没有继续,正好亚历山大问她书桌放哪,她带着亚历山大进了房,三人大概搬了半个多小时,一切就弄好了。

    童万瑞也顺手帮搬了个台灯进去,一直跟Jake吹牛,他英文还挺不错,各种侃。

    Jake很惊喜,问童万瑞:“你也玩英雄联盟?”

    说到这个,童万瑞忽然眉飞色舞,还告知Jake他曾经参加过职业比赛,他的团队一度挤进了北美赛区前十。

    Jake难得遇到个职业选手,听得他两眼发亮,见到郑真伊没事了,便和亚历山大赶紧溜进隔壁童万瑞的屋子去继续聊天交流游戏心得。

    郑真伊关了门,她设置好了网络,才打开手机。

    国内凌晨两点的时间,郑真伊的母亲还没有睡,她疑惑地问郑真伊为何突然搬家。

    郑真伊只能继续撒谎:“之前是因为有bedbug的困扰,就搬去Karen家了,现在找到新房子了。”

    微信上有一段字:“伊伊,妈妈希望你说真话。”

    Karen承诺过不会告诉她妈妈的,但似乎母女同心,妈妈知道她撒谎了。

    郑真伊沉默了很久,艰难地把这事告诉了母亲。

    夜很漫长,江城江汉区民意四路,一个孤独的母亲看着星空,她勉强推着轮椅到自己房中,打开了电脑,一一点开银行账户。

    女儿孤身在国外,被下药了。

    她没有亲人关心她,她自从十二岁开始,就一直被残疾的母亲拖累着。

    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女孩,常年与父亲斗智斗勇,在兼顾了自己学业的同时,还得从无情的父亲手中抢来自己的学费、生活费,以及母亲的医药费。

    她真了不起。

    如今她独立了,应该放她腾飞了。

    这个母亲把自己为数不多的财产都转到女儿的账户上,又接着留下了一张纸条,发了一大段文字短信报警后,推着轮椅到阳台去,艰难从轮椅里爬出,纵身跳下高楼。

    郑真伊的手机里,母亲的最后一条信息是:“女儿,好好过你的人生,有些恩怨,就放了吧。保护好自己,妈妈的事,妈妈会自己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