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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乐之死(上,精彩)

作者:爱吃肉的妖菁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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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院的急诊灯熄灭,在护士的帮忙下,推床被送至VIP病房。

    唐予媛躺在病床上,脸色白得吓人。她的右手手腕绑了一圈厚厚的绷带,无力地垂在一边。

    整整三个小时,才将她给救了回来。

    顾宸并没有走进病房,而是站在门前看着里头的情况。韩宇走到他的身旁,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拍了拍,叹了一口气。

    “这一次她是发了狠,使的力度也大,以后右手不能再拿枪了。当然,重物也不能拿了。瞑”

    这么一番话,明显让他觉得讶然,撇过脸蹙着眉看他。韩宇摇了摇头,用眼神告诉顾宸她的右手他当真是尽力抢救了。

    顾宸觉得心像被什么压住了一样,重得难受。

    唐予媛生长在警察世家,一直以来,她更是甚为喜爱自己的职业。不能拿枪,就意味着她再也不能在警察界继续混下去了玺。

    这对唐予媛来说,该是怎样残忍的一个事实?

    顾宸默不吭声,韩宇顺着他的视线往里头看,唐予媛平躺在病床上,双眸紧阖,面容也较之前的憔悴了许多。

    想起前不久她被送过来的情景,韩宇不得不开口建议:“要不,你给她联系一下心理医生吧?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顾宸收回目光,倚着墙拿出了烟盒,也不管这里是医院,便直接拿出了一根点燃。

    抽了一口,白色的烟圈模糊了眼前的视线,他是从来没有过的疲惫。

    “没用的。以前,我也没少给她找过心理医生,可最后还是这样。她现在已经将我看作她生命里唯一的重心,根本就离不开我,就算找再多的心理医生又怎样?八年前,八年后,现在的她只会更严重,而且,你不也看出来了吗?”

    听见他这么说,韩宇终究还是没法找到话来反驳,惟有与他一同靠着墙壁,拿出烟来抽。

    烟不自觉地燃烧到了触手的部分,他却丝毫没有感觉,只是任由烟灰不停地掉落。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病房里的护士走了出来,说唐予媛醒了。

    顾宸将烟拧灭,丢进了垃圾桶,而后抬步走进病房。在与韩宇擦身而过的空隙,他顿了顿脚步,低声地说了一句。

    “你帮我留意一下。”

    明白他说的是什么,韩宇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等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时,这才离开VIP室。

    唐予媛躺在那里,双眼毫无焦距地看着天花板,他走到床边停下,眼底的黑深得丝毫不见底。

    “韩宇说,你以后不能拿枪了。”

    听到这个讯息,她仍是一点反应都没有。等到许久之后,才低哑着声音开口。

    “阿宸,我已经被开除了。”

    惊诧一闪而过,他抿紧了薄唇,若有所思地望着她。

    “什么时候的事?”

    “在我那一次去唐郡找你的时候,”她道,“我以为我能适应,能够重新融入那种生活。可是直到后来我才发现,就算我的成就让我高升,却没有办法填补我那八年的空缺。我早就萌生了离职的打算,可一直拖着没有递交报告,直到有一次,不满我的人在我背后打小报告,我甚至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被迫背了黑锅。”

    她阖上了眼,眼泪溢出了眼角。

    “从小爸爸妈妈在我心里就是英雄,所以我发誓一定要给我们唐家光宗耀祖。我很自然地读了警校,很自然地进了警界,还为特种部队破了案子。结果,我还是给唐家蒙了羞……”

    她没有继续再说下去,只是咬着下唇,肩膀不停地颤抖。

    顾宸走到窗边站定,他看着外头的天,只要再过几个钟头,天就要亮了。

    “阿宸……”

    她在他背后唤着他,声音带着哀求。

    “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就只剩下你了……求求你,不要丢下我好不好?你以前曾经说过,要和我……”

    “你好好休息。”

    他截断了她的话,却头也不回地背对着她。

    “我让韩宇给你联系了医生,估计过几天就会过来。其他的事情,等你好了再说吧!”

    唐予媛还想说话,可是她却意外地噤了声,只专注地望着他顷长的背影,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

    吃过晚饭,又逗留了几个钟头,洛念棠这才带着杨乐和王妈一起从东方明珠下楼,打算回去棠苑休息。

    这一整晚,杨乐是真的很有精神,不仅吃了差不多两碗饭,还吃了一些饭后水果以及甜品。洛念棠看见他胃口好了,心底的不安也就稍稍褪去了些,离开时,慕沁甚至还特地让他们带些多备的甜品回去,说是既然杨乐喜欢吃,那就让他明日儿饿了再吃一点。

    由于时间有些晚,苏南易被慕沁驱使做车夫送他们回去,当车子停在棠苑门前时,苏南易唤住了洛念棠,向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走到自己的面前来。

    洛念棠狐疑,便抬步走了过去。

    “棠棠,你最近有跟顾宸联系过吗?”

    她没有想到苏南易叫住她是问起关于顾宸的事,先是一怔,而后语气平淡地回话。

    “没有,我已经很久没有跟他联系了。”

    苏南易略略吃惊。

    “是吗?那你知道他搬出了唐郡的事吗?我今晚给他打电/话,不知道为什么打了好几遍都打不通,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

    与他相反,洛念棠依然是一脸的淡漠。

    “他一个大男人的,你还怕他出事不成?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那我就先进去了。”

    说完,也不等他回话,便直接转身走进了棠苑。

    苏南易摸了摸鼻子,没有办法,惟有开车回家。

    进入屋子后,洛念棠先是让杨乐赶紧上楼回房去洗澡,而后才帮着王妈把从慕沁家带回来的东西分类整理好。临了,她上了二楼,从主卧的床头柜里拿出那封她早就准备好的红包,下楼亲手交给了王妈,再叮嘱王妈明天回家跟家人吃团年饭。

    王妈没有想到她会执意让她回家与家人团聚,见反复劝说无效便答应了,不过,她倒是说等到初二开年后她就立即赶回来。说实在的,她并不太放心大过年的放洛念棠一个人在棠苑里。

    安排好一切后,她这才回到主卧去洗漱。

    外头的夜已浓,她洗过澡把头发给吹干,便在床边坐了下来。

    不自觉地,她想起了苏南易临走前所说的话。

    她没有想到,顾宸竟然会搬出了唐郡。

    她当真是许久没有跟顾宸联系过了,所以很多关于顾宸的事情她都并不知道,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她也渐渐因为忙碌而不再去想起那个男人。或者,有时候生活就是这样,谁说时间不是一味良药?最起码,对她来说是的。

    洛念棠掀开被子想要钻进去,却总觉得喉咙有点干,犹豫了一下便重新掀开被子下床,打算下楼到厨房去喝口水。

    推开主卧的门,没走几步就是杨乐的房间。走廊上没有开灯,她隐约可以看见那透过门缝传出来的亮光。

    这么晚了,还没睡吗?

    洛念棠皱起了眉头,想起回来棠苑以后她让他上楼洗澡,而她和王妈则是在楼下整理东西,等到整理好她把红包给了王妈才回主卧。这段期间,杨乐是没有出现在一楼的。

    她以为他是在东方明珠玩得太累,所以洗过澡后便早早睡下了。可是,如果是睡下了,那门缝间传出来的光是怎么回事?

    杨乐刚来的时候她就知道他睡觉是铁定关灯了,房里有光怎么睡都感觉睡得不太好。想来,应该是太累了忘记关灯。

    洛念棠走到门前,先是敲了敲门板,见得不到回应,便料定房里的杨乐肯定是睡着了,就打算自己开门帮他把灯给关了再下楼喝水。

    但是,当她推开客房的门,看见里头的一幕时,她便瞬间倒吸了一口气。

    杨乐并非如她以为那样躺在床上睡觉,而是躺在了冰冷的地板上一动不动,他的脸色苍白,额头上不停地冒着豆大的汗珠,看上去似乎昏眩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洛念棠忙不迭跑了过去,蹲下身子去摇晃他。

    “小乐!小乐你怎么了?你说话啊!小乐!”

    无论她怎么叫唤,杨乐依然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一种恐惧涌上心头,洛念棠的脸刷地一下全白了,连忙站起身跑出房间,大声地唤着王妈的名字,等到王妈跑出房来,自个儿立即冲进房里去拿手机拨打120。

    120很快就来了,杨乐被搬上了车子,直接就送往了附近的一家医院。

    由于挺着六个月大的肚子,洛念棠的行动很不方便,王妈刚开始是想让她留在家里休息的,她一个孕妇,实在不该在这种时候往医院里跑。但是,她却执意要留下,任是王妈怎么劝都不肯离开。

    急救室门前,洛念棠坐在一边的椅子上,不时抬头一脸着急地看着紧闭的门口。王妈担心她的身子,见她又不肯回去休息,便就近买了杯热牛奶,放到她的手心里让她捂着。

    医生护士不停地在急救室出出入入,洛念棠不敢贸然冲上起打扰,就怕会耽误了杨乐的急救过程,每一次都只能坐在一旁焦急地等着。

    时间分分秒秒地过,急救室的灯却依然长亮不熄。这不是一个好的现象,她心底的不安在慢慢扩散,紧紧地揪着她让她难受极了。

    这段期间,王妈一直都在旁边陪着她。

    王妈本意是让她靠着她假寐一下,就算是不顾念自己的身子,也要想一想肚子里的孩子。可是,她当真是一点困意都没有,幸好肚子里的孩子也没怎么闹,安安静静的,好像是知道了妈妈焦虑的心情而不忍打搅。

    一个钟头,两个钟头,三个钟头……

    洛念棠的手放在了隆起的小腹上,她实在想不通,为什么杨乐好端端地会突然在房里晕倒。明明在这之前,他仍然一副很精神的模样,就连胃口也是极好,根本就看不出丝毫的异样。

    太过突然了,当真是太过突然了,突然到让人措手不及。

    她无法想象,倘若她没有推开门去看,是不是等到她发现时,杨乐的身体已然变得僵硬冰冷。

    只要这么一想,她就特怨怪自己的粗心大意。杨乐的身体不比其他人,她得要好好注意才对的,如果她有多留个心眼,也不至于现在进了医院。

    等到快四点的时候,急救室的灯才熄灭。

    医生推开门走了出来,洛念棠立即冲了上去,急迫地追问杨乐的情况。

    医生拿掉口罩,面靥上是凝重的神情。

    “情况不是很乐观。病人本身就有急性白血病,平时应该多注意各方面的饮食休息,随时都会有突变状况。这种病的病人,理应住在疗养院里,这样才能在出事的第一时间及时处理。如今耽误了时间,导使他身体有些机能开始恶化,就他身体而言,应该是一直仔细护理才能活到今天,一些本该每天注射的药物如今却并没有按时注射,这就等同于放弃生命。对于这种病,我们医院实在没有办法,要不你们家属换间大一点设施完善一点的医院试试看。如果要转院的话要尽快,病人拖不得。”

    说完这番话,医生便越过她们离开了。

    洛念棠如遭雷击,杵在那里无法动弹。

    医生的一些话,依然回荡在她的耳边,她怎么都没想到,原来,杨乐的情况已经恶劣到这种地步。

    杨乐不能离开原先的疗养院,而为了维持生命,必须每天注射一些药物。他离开S市到X市已经两天了,然而,这短暂的两天,对杨乐来说,却如同玩命。

    王妈也是一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的模样,洛念棠撇过脸望着紧闭的门,脑子里不自觉地浮现了杨乐平日里灿烂得犹如艳阳的笑。

    他从S市千里迢迢地过来,是因为想她了。

    他甚至还摸着她的肚子,一脸渴望地跟她说想快些看见宝宝出生。

    她无法想象,杨乐究竟是在什么情况下说出那么一番话的。她用手捂住了嘴,把哽咽吞回肚子里,颤抖着手掏出手机。

    她下意识地找到了顾宸的号码,却在按下的瞬间顿了下来。随后,她翻着电/话簿,找到了韩宇的号码。

    帮忙转院的车子很快就来了,杨乐躺在推床上,戴着氧气罩被推上了车子,紧急转往韩宇的医院。

    到达医院门口时,韩宇已经站在那里等着了。

    他穿着白大褂,见到车子停下来便让身边的人上前去打开车门,帮忙把推车托下,先是看了看杨乐的情况,而后才让护士把杨乐推进医院。

    由于事发突然,洛念棠身上穿着比较单薄的衣服,她又挺着一个大肚子,实在不应该在这种天气吹冷风。

    韩宇皱紧了眉头,扭过脸吩咐护士到院长室里去拿外套,边安慰她边往医院里走。

    之前在另一间医院时就已经呆了三四个小时,洛念棠已然冻得嘴唇都白了,然而,她却依然紧紧地扯着韩宇的衣袖,双眼泛红地望着他。

    “我实在想不到其他人了……你帮帮我,一定要救他!我拜托你!一定要救活他!”

    韩宇颌首,杨乐的推车被推进这边医院的急救室,他站在门口,接过护士从院长室拿过来的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

    “我会尽力去救他,你也不要忘了要照顾好自己。我等会儿让人空出一间病房给你,你实在困到不行了就到病房去歇息。手术的过程会有点久,我不赞同你在门外等。”

    说着,他看向她旁边的王妈。

    “好好照顾她,就算是睡一个钟头也好,毕竟现在不是一个人。”

    王妈点头,他再叮嘱了几句才急匆匆进入了急救室。随即,急救室的红灯亮起。

    又是一次漫长的等待,谁也不会知道,这一次的等待过后,会不会又是一个让人难受的坏消息。

    洛念棠依然不肯到病房去休息,仍是固执地决定在门后等候。只是,这一回,她靠着王妈的肩膀,听话地闭上眼睛让神经放松。

    韩宇说得对,她现在不是一个人,不能再这样任性地折腾自己的身体。再过几个月,她就要当妈妈了,她要为肚子里这个未出生的孩子着想。

    走廊上,急救室的红灯特别的刺眼,几乎将整条走廊都染成了如火如荼的红。

    外头的天已经泛起了鱼肚白,但是,似乎今天的天气不是很好,就算渐渐开始天亮了,天空却像是被什么遮住了一样,灰蒙蒙的一片,甚至连光线也无法穿透云层照射出来。

    慢慢地,时针转到了早上七点。

    灰白的天罩在阴暗的气氛之中,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多的黑云聚拢在一起。果然,不到几分钟的光阴,天空便下起了一阵大雨。

    雨当真是越下越大,隐隐约约还传来闷雷声。

    狂风把枯萎的枝头吹得东歪西倒,闪电透过云层带来莫名的心惊,即使是雨势再大,似乎那乌云也没有散去的趋势,反而,愈发地狂肆。

    暴风雨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