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笔趣阁 > 小江湖 > 第九二章

第九二章

推荐阅读:仙宫天下第九三寸人间飞剑问道大侠萧金衍大华恩仇引天刑纪血界蛮荒都市神级仙少五行御天

一秒记住【顶点笔趣阁 www.baoyelong.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nb“事情已经过去十七年了,”钟意揉着安济的头发,轻声说,“逝者已登极乐、转世投胎,然而生者却在往事的煎熬中度日如年,济儿,你曾是这个江湖中我最羡慕的人,父慈母爱,无忧无虑,你能想象我每次午夜惊醒,都会被心底挥之不去的恐惧阴影吓到难以入眠吗?”

    &nb安济颤抖着嘴唇:“是……是爹爹……对不起你……”

    &nb“哼,你爹罪大恶极,死不足惜,”九苞撸了把袖子在他脸上轻轻扇了一巴掌,“而你却贼胆包天,玩儿出一招偷梁换柱,爷爷的,你说你是不是欠揍?”

    &nb安济满心悔恨,难堪地咬住了下唇。&nbr>

    &nb谢清微倚着船舷盘膝而坐,静静地调息,闻言轻声道:“盟主得知安广厦从英灵冢逃逸,立即动身追捕,却不料忽遇风浪,才沦落至此。”

    &nb九苞愤恨地啐了一口,用力在安济肩上推了一把:“你怎么不死在海里呢?”

    &nb一行人在海上漂泊了三天,第三天清晨,朝阳如火,在风平浪静的海面铺上浮跃的金光,钟意和乐无忧站在甲板上看日出,忽然看到升起的太阳之下,出现了一抹阴影。

    &nb船夫们爆发出一阵欢呼声,一个人跑来大声道:“东家,马上就快到海岛了。”

    &nb晨风夹着潮气吹拂过来,扬起白色的披风,钟意发丝飞扬,意气奋发:“争取天黑之前上岛。”

    &nb“是!”

    &nb钟意转头看向乐无忧,双眸映着朝阳,熠熠生辉:“阿忧,前方就是我的家乡。”

    &nb“嗯,”乐无忧手掌搭在眉上,抬眼往远处看去,只见随着大船乘风破浪,一座海岛模糊的影子渐渐浮现出来,艳阳下光芒万丈,仿佛一只振翅欲飞的凤凰。

    &nb船只鼓满风帆,风驰电掣地驶向小岛,终于赶在傍晚停靠在了一个废弃的码头上,不远处停着一艘大船,没有经过风浪的洗劫,崭新如初,甲板上桐油在太阳下泛着光芒。

    &nb“妈的!”九苞骂了一句,“我们赶上暴风雨九死一生,他竟然就这么安然无恙地来了,我不服!”

    &nb钟意笑道:“不服憋着,不然你能怎么着?”

    &nb九苞眼珠一转,矫健的身影忽然轻巧地翻下船舷。

    &nb“哎!”安济吃了一惊,奔去船边往下看去,见到碧色的荡漾潮水下,一条身影犹如游走的小青龙般摇摆着消失着不远处的船底。

    &nb钟意道:“放心吧,他是会水的。”

    &nb安济怔了怔,木讷地说:“淹死的都是会水的……”

    &nb话未说完,乐无忧反手就是一巴掌,大骂:“信不信我把你扔海里去!”

    &nb不过半柱香时间,船下忽然涌起一个大水花,九苞从水底钻了上来,对船上众人遥遥摆了摆手,并没有上船,而是往码头边游去。

    &nb大船哐地一声晃荡了一下,稳稳靠在了码头,船夫们搭起跳板,一行人鱼贯而下,正好与浮上水面的九苞汇合。

    &nb乐无忧抱臂看着他,凉凉道:“小九哥儿有魄力,这种天气下水洗澡,也不怕冻成冰棍儿。”

    &nb九苞打了个摆子,甩掉头发上的水珠,哆哆嗦嗦地笑道:“洗澡水是凉了点儿,但我洗得痛快!”

    &nb钟意解下披风扔他头上:“别痛快了,把体内寒气逼出来,别为了泄愤给他的凿出几个孔眼,却让自己感染风寒就不好玩了,再说,他哪里还有上船的机会。。”

    &nb众人走上海岸,抬头往上看去,发现之前在海里看到的凤凰形状的建筑是一座高山,这个时节在中原才只杨柳依依,而在山上,却已盛开漫山桐花,飘零如雪,山顶正往外溢出丝丝缕缕的灰气。

    &nb“那是求凰山,”钟意道,“是一座从未沉寂的火山,《山城志》中记载,其中生不尽之木,昼夜火燃,得暴风不猛、猛雨不灭,也是因火山的缘故,山上的桐花总比别处开得早些。”

    &nb乐无忧喃喃道:“客里不知春去尽,满山风雨落桐花。”

    &nb“可是此处美则美矣……”乐其姝目光机警地扫向周围,“是否太安静了些?”

    &nb钟意眸光微沉:“十七年前,这里也曾欢声笑语、安居乐业。”

    &nb众人沉默下来,谢清微轻轻念了一声无量寿佛。

    &nb“走吧,进城去,”钟意道,“安广厦漂洋过海,恐怕不是心存忏悔,他当年从我娘手里骗走的且共从容心诀残缺不全,是他终生憾事,此番想必就是为了下阙心法而来的。”

    &nb“找到心法肯定就能找到他,你知道心法在哪儿?”

    &nb钟意摇了摇头:“先去内城看看吧。”

    &nb城外的树林上遍结蛛网,洁白而光滑的丝网上仿佛被暴力撕扯过,留下一道狼藉的残痕。

    &nb“他们从这里走过,”钟意抬头看向远处半天晚霞间玲珑剔透的亭台楼阁,“果然是去了内城。”

    &nb众人循着安广厦留下的痕迹追了上去,推开半掩的城门,一座宛若仙境的城池出现在众人面前。

    &nb金阙玉楼、珠箔银屏,在夕阳的残照下璀璨生辉。

    &nb然而却一片死寂。

    &nb此处地下有火山,岛外有海水,当年满地狼藉的血肉已经在海风中腐蚀,化作尘烟,徒留下这样一座精巧华美的死城。

    &nb钟意等人踩着嵌满珠贝的楼梯拾级而上,缓缓走过一间又一间华美空寂的宫殿,天色渐渐昏暗下来,夕阳最后一抹余晖消失在檐角,整个天地笼罩在淡淡的海雾中。

    &nb“这间宫殿是岛民的游玩之所,”钟意轻声说,“岛上子民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任何一个人都可以来到这里,九苞,我第一次见到令尊的时候,就是在这里。”

    &nb九苞摸着白色珊瑚雕成的灯柱,喃喃道:“原来,父亲当年就是生活在这样的仙境中。”

    &nb“令尊琼郎是仙鸣山城最富美名的男子,”钟意笑道,“我年幼时曾见他坐在玉殿檐角高歌,引来百鸟朝圣,可惜,被令慈带回中原之后,便失了声音,整整七年,不言不语。”

    &nb安济跟在众人身后,眼神黯淡下来。

    &nb夜色渐深,海雾游走,整个天地都仿若隔纱,看得不分清起来。

    &nb乐无忧忽然拧起眉头:“这雾是否太浓了些?”

    &nb众人倏地一惊,这才发现整个大殿之中弥漫着浓浓的雾气,隔着烟雾看向周围,仿佛鬼影幢幢。

    &nb乐其姝沉声道:“是过云烟!大家小心!”

    &nb话音刚落,浓雾中响起一阵桀桀的笑声,阴森瘆人,乐其姝猛地一转身,照胆犹如一条银练劈入浓雾,闪亮的剑光照出众人周围密密麻麻的鬼影。

    &nb一阵铁链的脆响,数条夺魂钩飞掷而来,淬毒的锋刃泛着诡谲光芒,直逼众人面门。

    &nb“真是螳臂当车!”钟意左手一扬,折扇呼啸而出,挟裹疾风击向浓雾,铮地一声,三尺水跃然掌中,恍若千年寒冰,势如碧海潮生,一剑挥去,数条钩锁齐齐折断,剑气势不可挡,犹如滚滚潮水,扫向浓雾之中。

    &nb乐无忧手持稚凰与他脊背相抵,朗声笑道:“不过是装神弄鬼,钟离城主何须这般如临大敌?”

    &nb钟意一把接住从浓雾中呼啸而回的折扇,嗅着扇骨上新添的血腥味,微微一笑:“如临大敌?阿忧眼神儿也忒歪了,这分明是游刃有余。”

    &nb说话间,无数鬼影袭来,浓雾遮天蔽日,整个大殿之中伸手不见五指,只听耳畔刀声剑鸣不绝于耳,鬼影利爪挥过,带起的腥风中满满俱是毛骨悚然的血腥气息。

    &nb安济竭力挥剑斩落一个鬼影,纵身跃到珊瑚灯柱上,急赤白脸地叫道:“这是万鬼坟?怎么杀之不尽?”

    &nb“问你那杂毛爹!”九苞愤怒地咆哮,灵活地蹿上一根白玉柱子,躲过鬼影狠戾一爪,双腿夹着柱身,腰身极软地一个后仰,双剑齐出,只听一声血瀑炸开的声音,鬼影软倒在地,发出浓烈的腥气。

    &nb乐其姝一剑斩落数人,大声道:“这是安广厦在拖延时间,我们不能恋战。”

    &nb浓雾中传来一丝危险气息,仿佛有什么强大的恶鬼正在疾驰而来,钟意忽地跃起,一手揽过乐无忧的细腰,抱住他一个回旋,险险避过浓雾猛然疾射而出的夺魂钩。

    &nb乐无忧定睛望去,只见瘆人的雾气中,一条熟悉的灰影蹿了出来,吃了一惊:“小心,是鬼枭!”

    &nb夺魂钩一击不中,毫不迟疑,失魄爪迅疾袭来。

    &nb钟意一个回旋刚刚落地,利爪已至面前,来不及变招,竭力提气想要挺身硬抗,却不料乐无忧以两人相拥姿态腰身一拧,猛地抓着他飞身腾起,一脚踩在巨大的玳瑁香炉上,利落翻身,衣袂翻飞,流风回雪,避过强袭而来的失魄爪。

    &nb“哈哈,”钟意乱战之中还笑得出来,朗声道,“阿忧的轻功又精进啦!翩若惊鸿矫若游龙,为夫与有荣焉!”

    &nb“闭嘴!”

    &nb乐无忧揽住他,稳稳落在大殿金座的椅背上,未及喘息,稚凰发出一声清鸣,挡向追击而来的利爪。

    &nb金座仿若年久失修,椅背上据了两人,轰然倒塌,二人敏捷地飞跃起来,只见金座轰地一声倒在地上,露出座底黑黢黢的密道。

    &nb钟意讶然:“咦?”

    &nb“咦什么咦?”乐无忧气急败坏,“这可是你家!”

    &nb一条红衣身影飞掠而来,乐其姝往密道中看了一眼,果断道:“下去!”

    &nb乐无忧犹豫:“下面说不定有危险……”

    &nb“你刚才也说了,这可是他家,”乐其姝往钟意脸上一指,“座椅底下的密道必然是逃生之路。”

    &nb“不错,”钟意道,“这鬼影无穷无尽,我们走为上策!”

    &nb说完,率先跳入密道之中。

    &nb“拦住他们!”一声嘶哑的鬼叫,数以千计的鬼影如潮水般涌向密道前。

    &nb鬼枭灰色的身影一马当先,疾掠而来,冲破同伴的影潮,铁链晃动,森然骇人的夺魂钩重重击向乐无忧的后心。

    &nb一声凄厉剑啸,浓烈的血腥气冲天而起,一柄黑色的长剑挡住他的攻击,鬼枭抬眼望去。

    &nb眼前忽然一白,仿若雪盲,他猛地捂住眼睛,喉间毫无来由地溢出悲怆的鬼哭。

    &nb谢清微白衣银发,羽衣鹤氅,挡在密道之前,淡淡地说:“你们去寻安广厦,我来挡住他们。”

    &nb安济惊道:“鬼影奇诡,你一人之力如何挡得住?”

    &nb“诛邪剑在,邪魔不存,”谢清微仿佛一池寒潭,不因眼前狼藉血腥的一幕而起半点波澜,皎白如玉的素手捏了个剑诀,剑身血光大涨,阴寒瘆人,毛骨悚然的剑气中,玉石之声不急不缓,徐徐传来,“诛邪剑出,万鬼同哭。”

    &nb悍然一剑挥去,浓雾中血光飞溅,霎时响起凄厉的鬼哭之声。

    &nb众人跃入密道之中,谢清微掌风挥动,沉重的金座轰地一声立了起来,重重盖在了密道入口。

    &nb“我们快走,”乐其姝道,“安广厦为何在此处狙击我们?多半是有了那半阙心法的线索,才派出万鬼坟来拖延时间。”

    &nb“是。”

    &nb漆黑的密道之中没有一丝光线,伸手不见五指,钟意从怀中掏出一个火折子,吹了口气,一朵小小的火苗颤微微地跳跃起来。

    &nb“我仿佛闻到有鲛油的味道。”乐无忧皱了皱鼻子,循着味道往旁边走去。

    &nb钟意深嗅一下,困惑得说:“我怎么没有闻到?你小心些,等等,我来给你找路。”

    &nb乐无忧径直往一个方向走去,站住脚,从钟意手中接过火折子,往墙上一个凹槽中一点,呼地一声,一条火舌犹如火龙一般蹿了出去。

    &nb钟意目瞪口呆:“阿忧,你真是个狗鼻子。”

    &nb“闭嘴。”

    &nb火光照亮密道,众人才发现,这里竟然大得出奇,仿佛是一间宫殿的雏形,然而十分简陋,与地面上华美精巧的宫殿截然不同,墙壁上有粗糙的雕刻,显然尚未完成便已经停工。

    &nb钟意摸着墙上的雕刻:“海洋、波涛、大船、荒芜的海岛……这仿佛是我先祖们刚刚上岸的样子。”

    &nb“你先祖不是岛上的人?”

    &nb“我们是中原人,千余年前,先祖与人相争,施以刖刑,致人惨死,对方后人前来报仇,株连全族,几欲赶尽杀绝,为了活命,先祖造船出海,躲到这个荒岛避难。”

    &nb“竟然是这样……”

    &nb“先祖抱恨终天,深悔自己负气好斗,以致全族几近覆灭,故而约束子孙虚怀若谷,不得争强斗胜,”钟意唏嘘,指着尚未完成的雕刻,“你看,岛上人人习武,却一片祥和,习武不是为了当什么武林盟主、天下第一,而是外练筋骨、内修胸怀,察人心命脉、观沧海浮生、悟阴阳变迁,见天地、见众生、见自己。”

    &nb墙上的火龙一直往前蔓延,众人运起轻功,往前方掠去,密道百转千回,宛如迷宫,不知过了多久,前方忽然传来霍地一声闷响,只见火光大涨,道路尽头亮起一团火焰。

    &nb那是一盏纯白色的油灯,以珊瑚为柱,托起一只巨大的凤凰螺,螺壳中灯油熊熊燃烧,仿若一汪火海。

    &nb火海之后是一个圆形的斗室,砗磲贝壳打造而成的宝座在火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一个披发的中年男人盘膝而坐,闻声缓缓睁开眼睛。

    &nb安济发出一声压抑的悲泣。

    &nb“你们来了……”安广厦淡淡道,他仍穿着灰布僧袍,却满眼戾气,目光落在安济身上,微微一笑,“济儿,到爹爹这里来。”

    &nb安济茫然往前走了一步,却突然停住脚步,哽咽了一声,生生压制住想要扑上去大哭一场的冲动,双眼通红,咬住下唇用力摇头,“你不是我爹!”

    &nb安广厦神色一凛:“逆子!”

    &nb“我的爹爹,千金裘、紫金冠,仪表堂堂、英武不凡,不是你现在这幅鬼样子!”安济带着哭腔轻声说,“你不是我爹,你是从地狱爬出的恶鬼!”

    &nb“恶鬼?”安广厦笑了笑,双臂忽地伸展开,昂起脖颈,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从宝座上走下来,“济儿,你射杀亲舅、流放生父,居然还有脸说别人是恶鬼?”

    &nb安济浑身狂颤起来:“不……我射杀舅舅是因为他已经疯了,他罪大恶极,不得不死,我流放你是因为你恶贯满盈、罪不容诛……我若不杀你们,便会有别人来杀……”

    &nb“都是借口,”安广厦一步一步地走近,从容不迫地笑道,“济儿,你曾是个乖孩子,被人迷惑了,才会走上歧途,济儿,过来,到爹爹怀里来……”

    &nb安济双目凄迷,看着父亲伸出的手掌心头一颤,猛然想起年幼时,这双手是怎样托起了自己,温暖而踏实……不由得迷茫起来,身不由己地往前走了一步。

    &nb安广厦微微一笑。

    &nb忽然一只手抓住了安济的肩膀,粗暴地将他扯去身后:“老杂毛你再妖言惑众信不信小爷我把你碎尸万段!”

    &nb安广厦脸上笑容夭折,眸光一闪,看到一个青袍少年手持双剑,凌厉地攻了上来,呵斥:“放肆!”

    &nb抬臂一挥,一只苍劲的手掌从袖中伸出,二指凶悍地击向九苞的佩剑。

    &nb“泉台一指!”钟意沉声道,“小心!”

    &nb九苞猛地瞪大眼睛,想要变招,然而招式已老,眼看着铁枝一般的二指就要击在剑上,斜刺里一条雪亮的剑光疾驰而来,快似闪电、宛若惊雷,强横地斩向他的手指。

    &nb安广厦眼明手快,果决变招,身形一拧,猛地犹如猛虎一般扑了过来,一掌挥出,击向仗剑之人。

    &nb红影一闪,乐其姝收剑回防,另一只手迎击上去,与他对了一掌。

    &nb掌风迸射,纯白灯柱应声而碎,火油飞溅而出,三尺水铮然出鞘,划过一个扇形,剑风如潮,将火油反射回去。

    &nb数滴火星落在背后的墙上,引燃凹槽中的灯油,忽地火舌蹿了起来,照亮背后墙上密密麻麻的壁画。

    &nb乐其姝与安广厦一触即分,纵身飞回原地,一把将长剑插入地下,勉强稳住身形。

    &nb安广厦跃回砗磲宝座上,后背直挺挺地坐着,傲然笑道:“乐家妹子,你易容成老太婆,武功仿佛也残退了。”

    &nb乐其姝抬眼看向他:“你装扮成僧人,却丝毫没有慈悲为怀。”

    &nb“娘,您怎么样?”乐无忧担忧地问。

    &nb“没事,”乐其姝啐出一口血水,从容地笑了笑,“就他那点三脚猫的功夫,还伤不到你惊才绝艳的娘。”

    &nb安广厦目光缓缓落在乐无忧身上,淡淡道:“让这孩子管你叫娘,你便如同嫁于那狂徒了吗?哈哈……乐其姝,你真是个可怜虫。”

    &nb“放你娘的屁!”乐无忧大骂,“总比你得不到便毁去的强!”

    &nb安广厦脸色一沉。

    &nb乐其姝微微眯起眼睛:“你知道无忧是他的孩子?”她眼神忽地一冷,“十年前你屠灭风满楼,究竟是为了《轮台伏罪疏》还是为了赶尽杀绝?”

    &nb安广厦得意地笑了起来,眸中闪烁着恶毒的光芒,缓缓道:“得知这孩子竟是那狂徒孽种时,你知道我是什么感觉?我恶心疯了,常相思是我安广厦的女人,夺妻之仇,不共戴天,断剑之辱、刻骨锥心,非灭门绝户不足以平我雷霆之怒!可笑的是,你竟收养了他的孽种,还和明岐那个贱/人沆瀣一气,你说,我还有什么理由不杀你们吗?那未免太过强人所难了。”

    &nb“卑鄙,”乐无忧握紧稚凰,啐了一口,“我从未见有人无耻到这般地步,今日不杀你,仿佛也太对不起你这强词夺理的嘴脸了!”

    &nb乐其姝伸手拦住他,抬眼看向安广厦:“你怎么知道无忧身世的?阿雪、惊宸……都不是长舌之人。”

    &nb“哈哈哈,”安广厦大笑着看向常子煊,“这事还要感谢我的好妻侄,若非你说乐无忧只有九根脚趾,我还真猜不出他是凤栖梧那个狂徒的孽种!”

    &nb常子煊骇然一惊:“什么?”

    &nb“我族先祖当年因施人刖刑,累及全族,抱恨终天,”钟意低声说,“为了引以为戒,便在婴儿落地之时斩去一根小趾,以告诫后人,心存宽容、虚怀若谷。”

    &nb众人哗然。

    &nb常子煊恍若梦寐,他茫然抬头,眼神无助地看向乐无忧,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喘息着,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仿若整个天地在这一刻全都坍塌——十年前,导致风满楼一夜灭门、导致乐姑姑几近战死的罪魁祸首,根本不是窝藏苏余恨的乐无忧,而是无意间捅破了秘密的自己……

    &nb安广厦猖狂大笑:“我已学到了且共从容心诀,我已不会再输给凤栖梧,我已经成为了武林第一的天下盟主……我怎能容忍这样一个流着凤栖梧骨血的孽种安然活着?”

    &nb“不……”常子煊忽然心口剧痛,一口浓血喷了出来。

    &nb乐其姝身形一闪,伸手接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低喝:“凝神,不许胡思乱想!”

    &nb“是我差点害死你……”常子煊一把抓住她的衣袖,青白的嘴唇毫无血色,剧烈颤抖着,牙齿发出咯咯咯的撞击声,“乐姑姑,是我差点害死你……还有柴师叔……还有那么多袍泽……是我……竟然是我……”

    &nb“不是你,”乐无忧冷冷地说,“常子煊你真是蠢到无可救药了,灭门案的罪首怎么会是你呢?明明是你面前那个阴险毒辣、卑鄙无耻、罪大恶极的安广厦!”他声音一凛,喝道,“拿起你的剑!跟我杀了他!”

    &nb话音铿锵落地,稚凰剑发出一声高亢的剑鸣,犹如出巢雏凤一般昂然跃起,迸发刺眼剑光。

    &nb常子煊狠狠咬住下唇,流光星彩铮然出鞘,遍体星斑映照火光,犹如银河坠落,他紧紧握住剑柄,与乐无忧齐齐举起剑身,寒气四溢,剑身以极快的速度布满六棱霜花。

    &nb两把佩剑一长一短,仿若两条冰凌,齐齐刺向安广厦。

    &nb“不自量力!”安广厦冷笑一声,双掌卷起凶悍掌风,迎击上去。

    &nb“好孩儿,”乐其姝一把拔/出照胆,刹那间雪亮剑身仿佛遍缠闪电,裹挟雷霆之势飞驰而来,朗声笑道,“看为娘打得头阵!”

    &nb她速度极快,后来居上,一剑光寒!

    &nb安广厦大喝一声,见避无可避,遂悍然硬抗,一只手变掌为指,击向照胆剑,另一只手诡谲扭曲,袭向乐其姝的面门。

    &nb“是销骨手,”钟意叫道,“乐姑姑小心!”

    &nb乐其姝剑身骤然一抖,堪堪擦着他的手指划过,带起寒风将他一只手覆上青霜,剑光一转,劈向另一只手。

    &nb安广厦却更快,手掌犹如灵蛇,阴毒地抓住了她的肩膀,只听一声裂帛声,大红斗篷肩头粉碎,血肉横飞。

    &nb然而只抓了一下,未及蜿蜒而上,便不得不撤招回防。

    &nb乐其姝岂容他全身而退,照胆剑光暴涨,势不可挡地斩向他的手臂。

    &nb只听一声闷哼,血瀑飞溅,三根手指血淋淋地掉落下来。

    &nb“可恶!”安广厦痛得一声爆吼,刚要反击,忽见眼前剑光一闪,两道寒风已至眼前,他拼力避过要害,只觉腰腹一痛,稚凰与流光星彩狠狠扎入他的双肋。

    &nb乐无忧邪笑:“去死吧,老杂毛!”

    &nb“高兴得太早!”安广厦痛吼一声,猛地催动内力,双掌挥出。

    &nb乐无忧只觉一股凶悍至极的掌风扑面而来,身体猛地往后击飞出去,重重摔在了地上,一口血水呛了出来。

    &nb身侧一声清亮剑鸣划破虚空,一把长剑犹如千年寒潭,波光荡漾,呼啸着暴起,势如惊涛骇浪,刺向安广厦。

    &nb“钟意,你也要杀我!”安广厦哼了一声,掌风犹如山呼海啸,迎击上去。

    &nb灯火飘摇间,只见掌风剑影、针锋相对,钟意剑法澎湃,犹如碧海潮生,然而安广厦掌法变换极快,屡出奇招,两人极快地对抗、闪避、腾跃、反击……眨眼间已过了三十余招。

    &nb安广厦身上僧衣尽碎,肌肉虬结,拼着被一剑刺中腹部,一掌拍在钟意胸口。

    &nb然而钟意却满眼腾腾杀气,硬吃一掌,剑锋在他体内猛地一转,悍然往上挑去,安广厦顷刻间开膛破肚,血瀑喷了出来,竭力提气,双掌齐出,拼死将他击飞出去。

    &nb白衣翻飞,飘忽若神,钟意凌空一个急旋,落在地上稳住身形,唇角溢出一丝血线,抬眼看去,只见安广厦不顾重伤,面容狰狞恍若恶鬼,掌风凶悍地追击上来,显然要将他置之死地。

    &nb“阿玦!”乐无忧眼眶崩裂,一声厉叫,急冲上前。

    &nb然而两人相隔甚远,剑长莫及。

    &nb眼看着双掌即将击在钟意头顶,忽地一条金色身影翩若惊鸿,骤然闪现,挡在了钟意的胸前。

    &nb咔嚓一声脆响,胸骨折断,安济喷出一口鲜血,脸颊刹那间血色尽褪,现出死一般的灰白。

    &nb“逆子!你竟……你竟救这个叛徒!”

    &nb安济咬牙看向他:“钟意虽是混蛋……却……已三刀六洞,偿还盟总知遇之恩……孩儿敬他是个汉子,反而父亲你……你坏事做尽,让孩儿……孩儿看不起你……”

    &nb“愚蠢!”安广厦痛喝一声,他纵然恶贯满盈,却宠溺爱子,一掌几乎击毙亲子,让他心如刀绞,恨声道,“我与钟意无冤无仇,他却为了乐无忧,屡次与我做对,你竟然还救他!”

    &nb“你竟敢说无冤无仇!”安济拼死爆发出一声厉吼,双眼含泪,声嘶力竭,“你当年为了半阙心法,将钟意之母钟离明月剥皮抽骨、虐杀至死,你竟敢说无冤无仇?”

    &nb凄厉的诘问惊天动地,安广厦猛地抬起头:“你说什么?”

    &nb安济仿佛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缓缓闭上眼睛,连珠的泪水滚落下去。

    &nb钟意捏起他的手腕,二指搭脉,片刻之后放下心来:“没死。”

    &nb“你究竟是何人?”安广厦脸上布满惊骇与错愕,粗声急问,“你究竟是何人?”

    &nb钟意仗剑站起来,轻蔑地看向他,声音疏朗地笑道:“我是杀死你的人。”

    &nb“你是明月之子?”安广厦焦急地问出,尚未等到对方的回答却仿佛骤然被自己刺痛,眼眸一收,浑身打了个冷战,不敢置信地恍惚道,“你是……阿玦?”

    &nb乐无忧猛地抬起眼。

    &nb“这是挚爱血亲才能叫的名字,”钟意眼神一冷,如同他的三尺水一般冰冷刺骨,脸上却带着残忍的笑意,提起长剑,寒光粼粼的剑尖对准过去,轻声道,“你算个什么东西?”

    &nb磅礴剑气势不可挡,安广厦后退一步,骇然盯着潮鸣电掣般急射而来的杀气,惊吼:“你竟敢弑父?”

    &nb“正弑着呢。”钟意低声呢喃,三尺水卷起滔天巨浪,挟裹海沸山裂之势,呼啸着袭来。

    &nb安广厦仰天,嘶声悲啸,状若厉鬼,催动浑身内力,挥起双掌,悍然迎击。

    &nb刹那间,真气涤荡,地动山摇,斗室华美的石壁轰然炸开,灯油喷溅,火龙乱飞,整个天地都剧烈地摇晃起来,沉闷的轰鸣声接连响起。

    &nb钟意衣袂翻飞,如轻云流风、蔽月回雪,然而杀气腾腾,整个人迸发出地狱深渊一般的仇恨与狠戾,双手握剑,疾驰而下,狠狠刺入安广厦的头顶。

    &nb“你……”安广厦喉间溢出一声呻/吟,双眸望着前方虚空,颤微微伸出手去,“明月……”

    &nb“你不配叫她的名字。”钟意轻声道,双臂猛地用力,剑锋破开颅骨,急冲而下,三尺水顷刻间没至剑柄,强悍的杀气恍若热浪。

    &nb“啊啊啊啊啊……”安广厦发出一声凄厉不似人声的嘶鸣,浑身皮肉如同被热浪烫开,眨眼间血肉模糊。

    &nb钟意双眼含泪,手臂一动,剑气骤然炸开,血肉飞溅,碎尸万段,尸骨无存。

    &nb“阿玦……”乐无忧颤抖着叫了一声。

    &nb钟意双手握剑,缓缓抬眼,满脸泪光,他身形晃动,抬腿往他身边走了一步,喃喃道:“阿忧,他死了……”

    &nb乐无忧一把抱住他,感觉到怀中人剧烈颤抖,不禁心头大恸,用力将人拥入怀中:“是的,他死了……”

    &nb斗室之中只剩残垣断壁,细碎的火苗遍地苟延残喘,剑光与杀气都已平息,众人周遭只余彼此粗重的喘息声。

    &nb和大地剧烈的轰鸣。

    &nb“这不正常!”乐其姝忽然道,“地为什么在晃?你们有没有嗅到什么气味?”

    &nb九苞深嗅一口,蓦地瞪大眼睛,惊叫:“好浓重的硫磺味!”

    &nb“火山!”乐其姝倒吸一口冷气,大叫,“无忧带好阿玦,九苞背上安济,快跑!”说罢,一把拉扯起常子煊,甩到了背上,苍老的身影犹如脱缰的兔子一般蹿了出去。

    &nb众人运起轻功原路返回,远远望见密道入口,乐无忧肩上扛着钟意,一马当先,稚凰剑夺路而出,一剑洞穿金座,露出洞口,急蹿而出。

    &nb殿中浓雾已经散去,遍地都是刺鼻的血水,谢清微浑身浴血,提着黑气缭绕的诛邪剑,背靠白玉殿柱,粗重喘息着,看向对面。

    &nb乐无忧抬眼望去,胸口忽然一痛。

    &nb只见鬼影已所剩无几,为首一人,鬼面半碎,露出一只死气沉沉的眼睛,佝偻着身体,手上失魄爪已折断三根。

    &nb正是鬼枭。

    &nb“你究竟是不是开阳……”乐无忧咬牙问。

    &nb乐其姝从密道之中蹿出,往殿外飞掠而去,叫道:“别开阳开阴了,快逃命!”

    &nb乐无忧看一眼肩上虚弱脱力的钟意,狠狠深吸一口气,恨声道:“火山就要爆发了,谢清微,你这条命是我的,我不许你搭在这里!”

    &nb说罢,转身追随众人而去。

    &nb蹿出大殿,才知道外面已多么紧急,铺天盖地的火山灰飘飞下来,将华美精巧的玉殿金楼笼罩在灰烟之中。

    &nb万鬼坟鬼影没有意识,只知遵守指令,见到奉命截杀的众人往外逃去,纷纷纵身追了上去。

    &nb嗅到身后诡谲的血腥气,九苞大叫:“这群鬼是蠢吗?他们的主子都已经死了!还追?”

    &nb众人且战且退,眼看着码头的大船已近在眼前,然而背后鬼影却依然紧追不舍。

    &nb“你们上船,”谢清微猛地转身,诛邪剑发出凄厉鬼声,斩向鬼影,“我来殿后。”

    &nb轰……大地剧烈颤动,求凰山顶喷出大量浮石和火山灰。

    &nb众人飞身上船,鬼影前赴后继、赴汤蹈火,扑向高大的船舷。

    &nb一道黑色剑光劈来,诛邪剑强悍狠戾,斩落三个鬼影。

    &nb滚烫的火山灰落在海滩,炸出一个个水泡,浓烈的硫磺气味扑入鼻中。

    &nb鬼影仿若癫狂,踩着同伴的尸水冲上前去。

    &nb谢清微持剑立于船下,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银发凌乱,羽衣浴血,竭力催动剑诀,黑色剑身戾气腾腾,发出凄厉悲鸣,仿佛有万鬼同哭,一剑挥去,刹那将四名鬼影劈落在潮水之中。

    &nb叮叮叮……杂乱清脆的铁链声。

    &nb谢清微抬眼望去,见到鬼枭拖着双腿慢慢走来,他死死盯住面具之后的眼睛,却什么都看不出。

    &nb“杀……杀……”鬼枭桀桀地笑着,一条腿受了重伤,灰布寿衣已染成血色。

    &nb轰……又一声轰鸣,求凰山上火光闪现,滚滚红色的熔岩从山口溢出,沿着山体缓缓流下,顷刻间已吞噬了漫山飘零的白色桐花。

    &nb“谢道长!快上船!”众人站在船上急叫,“火山要喷发了,莫再恋战!”

    &nb“你们走吧,”玉石之声徐徐传来,谢清微淡淡道,“诛邪剑在,邪魔不存,邪魔不尽,誓不贪生。”

    &nb火山灰模糊了众人视线,鬼枭就在这时动了起来,灰色的身影敏捷一闪,夺魂钩阴毒地击向谢清微面门。

    &nb诛邪剑上戾气喷薄,悍然迎击。

    &nb只听一声脆响,剑气震撼之下,鬼枭脸上面具尽碎,一张死气沉沉的英俊面庞出现在众人眼中。

    &nb谢清微刹那间眼眶崩裂。

    &nb轰……整个大地剧烈摇晃起来,火山忽然喷出大量熔岩,猛烈爆炸,炽热的岩浆势不可挡,铺天盖地落了下来。

    &nb船夫发出一声骇极的惊呼:“不能再等了!快走!”

    &nb谢清微浑身狂颤,死死瞪着鬼枭的面孔,泪水潸然而出,天地震荡,山呼海啸,他银发如雪,两行血泪从苍白的脸上划过。

    &nb鬼枭再次扑了过来,谢清微羽衣翩跹,形如白鹤,避过他的攻击,忽然一掌推出,绝望的掌风击得鬼枭腾空而起,犹如一片灰色落叶,斜斜地飞向了大船。

    &nb乐无忧扑在船舷,厉声大叫:“谢清微!”

    &nb“带他走……”谢清微喃喃道,感觉背后越来越热,猛地转过身去,诛邪剑卷起无边怨气,剑气犹如狂风巨浪,悍然挡向奔流而下的岩浆。

    &nb噗……一道血瀑骤然在肩头炸开,夺魂钩洞穿肩头,身体腾空而起。

    &nb他茫然转过头去,看到鬼枭在落向大船的刹那间掷出夺魂钩,倒刺勾住身体,将他拖拽进大船中。

    &nb船夫一斧头斩断缆绳,早已鼓满风帆的大船瞬间闯入翻腾的大海之中。

    &nb背后,燃烧的岩浆吞没了整座城池。

    &nb身体重重摔在甲板上,谢清微望向那张无数次午夜梦回的脸庞,颤声:“你……救了我?”

    &nb“我不认识你,”耳边传来鬼枭嘶哑僵硬的声音,“可我不想你死……”

    &nb火山喷发使得海浪滔天,然而大船乘风破浪,安然无恙地驶向中原。

    &nb这一天清晨,东海之滨的每一个人都被明亮的火光惊醒,一扇扇窗子打开,人们惊奇地欣赏着东方天际喷薄而出的火山熔岩。

    &nb——这可不是谁都有眼福看到的,比日出还要灿烂一百倍呢!

    &nb三天之后,一条破破烂烂的木船横冲直撞进码头,溅起水花喷到旁边的船上,惹得旁边船上之人大骂:“会开船吗?赶着投胎啊!”

    &nb“哈,天底下可没有比爷爷更会开船的了!”船夫自豪地挺起胸膛,这一次的经历足以让他吹嘘六十年,即便已经变成白发苍苍的老渔叟,依然得意洋洋地给重孙子讲述他是怎样冒着坠落如星的岩浆,将一艘几乎散架的破船开回了中原!

    &nb熙熙攘攘的码头十年如一日的热闹,一辆由骏马和灰驴拉着的马车拐上官道,缓缓驶向金陵。

    &nb马车中传来乐无忧郁闷的声音:“心有灵犀真的胖了,瞧这肚子,别真的怀上了。”

    &nb“不怕不怕,”钟意道,“这次他可没和别的马驴苟且,只跟比翼双飞住在一个马厩中呢,肥水没流外人田,都是自家马驴,别计较。”

    &nb“凭什么不计较?你看比翼双飞那玩意儿……”

    &nb“阿忧这样说就不对了,都说驴大个物什,显然心有灵犀的更过分一点吧……哎,那为什么不是比翼双飞怀?”

    &nb乐其姝痛苦地抠着车壁:“它们都是公的……”

    &nb“然而这有什么问题吗?”九苞敏而好问,“大哥大嫂也都是公的。”

    &nb马车里骤然安静下来。

    &nb片刻之后齐刷刷爆发出一阵各不相同的咆哮。

    &nb“谁是大嫂!”

    &nb“那叫男的!”

    &nb“都给老娘滚下去!”

    &nb撒着欢儿奔跑的白蹄乌不知车里的两脚兽们又在闹什么,它现在满心都是旁边肥丢丢的灰毛驴,跑着跑着在它身上轻轻撞了一下。

    &nb灰驴扬起脖子,欢快地发出嗷嗷嗷地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