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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五、犯了中二病的皇帝赵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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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桓的心态很奇怪。

    李纲的失利,郭京的蠢行,这些都是他的责任,但他自己却不这样认为。他认为这一切都怪周铨,没有周铨,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

    其实就是心理扭曲。

    所以当所有人对他召来周铨时,他偏偏不。

    不但不召来周铨,他宁可与女真人谈判!

    正好,耿南仲等也是一力主和,为此耿南仲甚至在暗中劝他说“宁与外贼,不与武夫,与外贼尚有夺回之时日,与武夫则天家易姓矣!”

    赵桓觉得此话说得好有道理,自己无言以对。

    于是他先是遣一位侍郎入斡离不营中,结果被赶了回来,斡离不自称自己乃大金王子,宋欲与之和谈,至少要派出一位亲王。

    这其实就是向赵桓索要人质。

    赵桓一听此言顿时高兴,毫不犹豫派出郓王赵楷。

    此时李纲已出,唯吴敏在朝,闻得此语大惊,当下前来见赵桓:“若是金人再度背盟,拥立郓王,陛下以为郓王会如何行事?”

    那还用问么?

    赵楷对于帝位的觊觎,从来没有终止过,虽然赵桓继位之后,他韬光养晦,以酒色自娱,可是赵桓相信,若是给他机会,他还是会出来争位。

    一想到这,他大惊失色,当即遣人前去追回赵楷。

    只不过此前他唯恐赵楷不同意冒险入金营,故此送赵楷去时催促甚急,赵楷一路大哭,等追来的人赶上时,已经出了京城,离金兵营盘只有里许,而且周围已经有金人游骑在“护送”。

    当赵楷闻得召他回京,立刻要求调头,可是原本只在外边监视的金人游骑见此情形,顿时围了上来,二话不说,将赵楷的护卫驱散大半,然后将赵楷与副使李棁擒住,包括赵桓派来追回赵楷之人,一起带到了金营之中。

    半日之后,李棁被放归,带回斡离不的条件:归还阿骨打、吴乞买等人,赔偿金国黄金五百万两,银圆五千万圆,牛马各万匹,绢帛百万匹……总之一大堆的条件。

    这个条件,让赵桓甚喜。

    “阿骨打等人还他就是,另外,先送金十万两去让金国消消气,两国原为友盟,如同夫妻,何必至此……朕这就下旨给济国公,责令其放还阿骨打,若他不听从,朕就……抄没东海商会!”赵桓杀气腾腾地道。

    他赵家人向来内残外忍,到赵桓身上,可谓集大成者。对上金人就摇尾乞怜,对上周铨却不知他是哪来的自信,竟然说出这样的话。

    而且是在朝堂之上!

    这朝廷里早就千疮百孔,朝会上的消息第一时间都会传到周铨那里,赵桓敢在这儿说此话,不就是怕周铨不反么?

    那可是凭借数万人就打得金国连折了皇帝与皇储的人,赵桓竟然敢惹他?

    他们却不知赵桓的想法。

    赵桓觉得,以周铨的实力,若是想要造反,早就该造反了。可是直到现在,周铨仍然挂着大宋济国公的名头,在缴税、人员上,依然奉公守法。所以赵桓很自然地认为,周铨一定是出于什么原因而不能反。

    他身边的耿南仲之流帮他总结出周铨不能反不敢反的原因:周铨需要大宋这个广阔的市场。

    周铨手中控制的实业,生产出来的产品,终归是要出售的。如今辽国已来,日本、高丽市场皆是有限,周铨唯一的大市场就是大宋。所以,大宋可以凭借自己广阔的市场影响周铨,甚至对东海商会施加压力,逼迫他在某些问题上做出让步。

    也只有耿南仲这类不通实务的蠢书生,才会得出如此结果,同样只有赵桓这满是幼稚病的蠢皇帝,才会将这种结果当真。

    “为何都不说话了?”见自己一语出来,群臣都闭口不语,赵桓讶然问道。

    “正是,事关重大,为何你们都不言不语?”耿南仲厉声道。

    连续失利并没有让耿南仲失宠,他如今已是宰相之位,不过还有白时中、李邦彦等人分制其权,特别是李邦彦,因为在赵桓登基之事上有策立之功,故此又站到了大宋权力的核心。见众人仍然沉默,李邦彦咳了一声,站出来道:“东海商会非济国公一人之产业,陛下切莫再作此言语。”

    李邦彦与周铨是对头,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而今他却出面为东海商会说话,又让大殿中的诸人吃惊不小。

    而且他用的语气,几近训斥!

    若是李纲或者吴敏作此语,众人不意外,他们是所谓直臣么,甚至耿南仲作此语,众人也觉得应当,毕竟曾是皇帝老师,可是作此语者却是李邦彦!

    就是赵桓自己,也愣住了。

    然后他看到李邦彦对他施的眼色。

    赵桓先是一愣,然后大怒。虽然明知道李邦彦这眼色之中,还有别的含义,可是他还是忍不住。

    堂堂大宋天子,一国之君,在自己的朝堂之上说话,还需要遮遮掩掩?

    “李邦彦,有事你便直说,挤眉弄眼,群前失仪,成何体统?”

    这一次李邦彦震惊了。

    好吧,他知道这位新君不怎么靠谱,却没有想到,他能够不靠谱到这个地步。

    一种无力感浮现出来,李邦彦只能闭嘴,他还想缩一缩,却听得耿南仲挺身而出:“李邦彦君前失仪,对圣上大不敬,而且此人阿附小人,上皇之时便有六贼之名,不宜留之庙堂,臣请陛下,逐之出京!”

    那些积年官员此时都有些麻木了,李邦彦所为固然是出乎意料,而这位耿南仲,当真是为了争夺权势不顾一切啊。

    此前朝堂政争,哪怕是新旧两党恨不得把对方狗脑子都打出来时,也没有宰相当先锋直接上的事情,一般都是借那些御史、言官或者小官员之类的冲锋陷阵制造声势,等到关键时候,才由中高级别官员出来作为主力输出,至于宰执之辈出面时,都是大局已定的情形。

    可耿南仲就这样没有酝酿没有先兆,就直接对李邦彦开喷了!

    终究是沉不住气,哪里有宰相器量!

    群臣都在暗暗摇头,耿南仲却觉得自己抓住了一个难得的机会。

    耿南仲如今在朝中几大政敌,李纲被派出京与金人交战,失利后不知所终,即使知道到了哪儿,也不可能再在朝中为相,十有八九是贬到南方哪个偏远州当知州。

    李邦彦是幸进之人,先天不足,当初在太上皇那边的经历,是他难以洗刷的污点。耿南仲原本不把他放在心中,但没有想到的是,李邦彦拍马讨好的功夫却出类拔萃,加之又是赵桓最困顿之时投靠来的,所以也讨得了赵桓欢心,短短时间内就升至宰执,位置仅次于耿南仲,因而在李纲被逐出之后,他与吴敏就成了耿南仲的心腹大敌。

    吴敏出于避讳,如今还跟着赵佶在外,李邦彦却在内,在耿南仲看来,这次李邦彦为周铨张目说话,就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李邦彦好一会儿之后,回过神来,勃然大怒,他倒是熟悉朝廷大佬们政争的规则,当即向着班列后端使了个眼色,顿时有人出来奏禀:“臣劾耿南仲咆哮大殿,无人臣体……”

    “臣劾耿南仲畏敌怯战,惑乱朝纲……”

    “臣劾耿南仲贪恋权势,迫害忠良,致使正人被逐……”

    “臣冒死上奏,朝廷如今被迫与金人订城下之盟,耿南仲身为宰执,罪不可恕。且金人能逼近京师,耿南仲迫李纲出战,乃其端也。李纲败绩,朝廷夺其职司,为何却放过耿南仲这祸首罪魁?”

    “正是,不诛耿南仲,不足以安天下民心,以臣所见,耿南仲有十罪,罪罪当诛!”

    李邦彦的这一个眼色,就象是在粪坑里扔了一个石头,顿时惊起无数苍蝇,嗡嗡声一大片。不过这嗡嗡声却出奇地一致,所有人都认定,大宋如今的局面,耿南仲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故此,耿南仲不可留于朝堂,要么令其为使臣,出使金人,要么就将他远放至四川、江南,或者两广、雷州也行。

    群情沸沸,仿佛一记记耳光,抽打在耿南仲与赵桓的脸上。

    他们两人都懵了,完全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两人的目光都在李邦彦身上打转,心道这厮怎么不知不觉中在朝廷里有了如此大的声势。

    他们却不知道,李邦彦自己也是懵的。

    这些出来的人里,属于李邦彦的不过就只有开头的两三只小猫罢了,后面一个比一个份量重的,都与他无关。

    但是李邦彦比赵桓、耿南仲反应得快。

    他很快想明白为什么。

    赵桓发疯了要威胁周铨,那是他蠢,满朝文武可不象他一样蠢,确切地说,是不象他一样充满着迷之自信与叛逆之情。

    真让赵桓这样发疯,周铨一怒,大宋朝廷顿时要化为齑粉,朝堂上的聪明人,谁看不到这一点?

    就算周铨不怒,东海商会牵涉的利益方也要怒,足以让朝廷里三分之一以上的官员坐立不安了。

    所以必须阻止赵桓,要阻止赵桓最好的方法,就是剪除这位皇帝的爪牙,让他老老实实在后~宫之中玩他的女人,垂拱而治,安心当一个播种器就行。

    而李邦彦对耿南仲的反击,让众人不约而同集中火力,以他为突破口。

    想明白这一点,李邦彦不寒而栗,莫看周铨不在此处,此处却有他的传奇,他甚至不需要说话,只要他的名字出现,对此地就有莫大的影响力。

    甚至胜过了就坐在眼前御座上的大宋皇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