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分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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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妍到家,姥娘早就蒸好包子，大舅妈他们也下地回来。
被高大泉这么一弄，她投稿赚钱的事儿肯定瞒不住,便跟大舅等人简单说一下。
二哥骂道：“这个混账,他爹不打他，我和康宁揍他一顿就老实了。”
林妍就说算了,不能用打架解决问题。
大舅:“妍妍越来越稳重了,有大人样儿。”
现在瞅着这些兄弟姊妹里反而是林妍最会来事儿。
大舅妈抓住了重点，“妍妍你当大作家赚钱啦？”
林妍忙把对付柳书记的说辞又说了一遍，务必低调,“写了一年也就中这么三四篇,赚个100块。”
虽然没多少钱,大舅等人还是把林妍好一顿夸，毕竟在报刊上发表文章可比看孩子上档次多了,这是文化人独有的赚钱方式，乡下人最敬重文化人了。
大舅：“妍妍平时干活看孩子,空里还能写文章赚钱,这一般人可做不到。”
大舅妈也觉得很厉害，看林妍的眼神都和以往有些不同。
他们问林妍写了什么,林妍就说散文小故事,却不说具体内容。
她心里还有点障碍,总觉得让他们知道自己写什么有些尴尬。
她已经决定了，以后定期写一些正经的文章投稿，这个可以告诉身边的人，再写一些他们觉得不正经的文章投稿,这个就捂紧马甲绝不告诉他们。
吃过晚饭，林妍回屋收拾一下。
大舅妈跟大舅悄悄说：“开学了,你不给妍妍点钱？”过年的时候长辈给读书的孩子压岁钱是惯例，关系好的暑假也会给，让孩子读书的时候宽裕点。
二舅妈仗着林妍和三宝关系好，可林妍自小在这里长大，难道自家和林妍关系就差了？
自然不能的。
大舅：“你说给多少？她二姑给媛媛钱了，我和他二达达给，媛媛娘没要我们的，说等妍妍上大学学费要是不够再跟咱借。”
大舅妈：“那你就给她二十。”
大舅：“行，那你去给吧。”
大舅亲，给是应该的，大舅妈给能让孩子更舒服，不至于觉得大舅偷摸给的。
大舅妈就拿钱去给林妍，不让她拒绝，“这是大舅和大舅妈给的，你去高中别苦着自己，多打菜吃。我听前屋说，住校可苦了。”
看大舅妈这神态，林妍就收下了。
有时候就是这样，别人若是不给，你强要人家给的也不乐意。别人若是做好准备给，是怀了一种心态的，希望你接了她的心意也回馈同样的心意，你若是拒绝，她会失望，觉得你和她疏远，想划清界限。
看林妍接了，大舅妈也挺高兴，说了几句好话就让她早点睡觉。
晚上姥娘还烧了热水，关了灯，她和林妍在堂屋洗洗身上，换了布衫子清清爽爽地睡觉。
姥爷已经点了蚊香。
这会儿虽然七月底天气凉快，可蚊子还不少呢。
姥娘：“你这个当姥爷的不给孩子点钱？妍妍你隔三差五买点烧肉解馋，别省着。”
姥爷探头瞅瞅窗外，示意老婆子小点声，他从被子底下拿出自己的手帕来，里面卷着一些零钱。姥爷呸一声往手指上吐点唾沫，点了二十块给林妍，“你娘给二十，你大舅给二十，我也给你二十，你一个月就使劲花也够了。”
林妍自来都舍不得花姥娘姥爷的钱，心疼他们人老不容易，也没几个钱。她道：“你留着吧，多买点饼干奶粉什么的和我姥娘吃。”
姥爷又说一把年纪了还吃啥啊。
林妍就给他教育了一顿，“一把年纪才得吃呢，你们小时候没吃过，大了没吃过，老了再不吃，那还吃得着吗？”
姥爷发现林妍现在伶牙俐齿的，不像以前那么小脾气任性，却更拿捏人，让他不知道咋回嘴，“行行行，还给你奶买火腿肠吃。”
林妍把信拿出来给他们念。
这两封信中间是隔了几天的，估计因为什么事儿耽搁了就在县里会合一起送过来的。
杂志社那个她没好意思给两人念，这编辑实在是太夸张了，用词极尽夸张所能，把她这两个故事夸的她自己都脸红。明明就是两个狗血小故事，编辑夸“前所未有的新颖”“节奏非常非常之好\"“从未想过如此故事中人物形象还可以这般鲜明，可见功力非凡”等等。夸了一通，目的就是让她继续投稿，稿费三十一篇。
这个编辑套路很深，迷魂汤不要钱一样灌，说到钱就非常现实。
报社的回信就非常官方克制，夸她文章写得感情真挚，非常有温度，说姥娘是世纪老人是社会的见证，是人类的财富，希望她继续书写姥娘的篇章，尽快寄送第二篇。同样篇幅的文章，一篇五十块，如果读者反响好的话，最后可能会考虑帮她出一个小合集。
编辑希望见信后多寄送一些反映民俗民生的剪纸，他以报社的名义把姥娘的剪纸送去民艺展览了，如果姥娘的剪纸能够入选，不管有没有名次，以后都会随文章发表，剪纸的稿费每次由编辑组商议决定。
末尾祝林妍工作顺利祝姥娘长命百岁。
林妍激动得不行，抱着姥娘，“奶，以后你可以靠剪纸赚钱了！你现在是这个家的顶梁柱！”
她朝姥爷扬了扬下巴，“爷爷，你以后好好给我奶做饭啊，别耽误我奶干正事儿。”
姥爷被惊得还没回过神来呢，把信纸拿过去翻来覆去地看，“真的假的？”
姥娘：“咱妍妍念信你没听见啊？你又不识字你能看个啥？”
姥爷笑道：“我就看看。”
他真挺骄傲自豪的，以前老婆子剪纸人家顶多给鸡蛋、点心、瓜果之类的谢礼，没承想还能赚钱？这工钱听着比他编席可多。
躺在被窝里，林妍笑得很开心，“我要攒钱，等读大学就去城里买大房子，接你俩去住。到时候咱们睡床，一人一个屋，厨房里有煤气灶、水龙头，不用劈柴担水，厕所里有马桶，上厕所不用出门，冬天省得冻屁股。你上厕所坐上头就行，完事儿直接一拉就有水冲干净。”
姥娘顿生向往，却也有点担心，“了不得，在屋里拉臭撒尿？不得臭杀人？”
林妍就给她讲，比划着，“这样冲下去，一点味儿都没。屋里还铺着瓷砖地砖的，干干净净，一点土都没有呢。窗户都是大玻璃，还有落地窗呢。”
她讲的是10年以后的商品房。
姥娘：“那可真好。你有房子了，我就给你剪窗花，你贴上，红艳艳的肯定好看。”
林妍：“嗯！到时候咱贴一屋子，不新鲜了就换。”
祖孙俩憧憬了一阵子，姥娘笑道：“这会儿你就好好学习，别和你爹娘置气，可得考上大学，不能留在家里种地，你看你哥哥姐姐，多辛苦。”
林妍：“奶你放心，我肯定会考上的。”
姥娘抚摸着她的头发，脸上是慈祥温柔的神情，“那我可就放心了。”
她怕自己一把年纪活不到孙女考大学的那天，毕竟好多同龄的老婆子都没了呢。
林妍知道她的意思，就宽慰她，“，我姥姥娘、姨姥都长寿，你肯定也是的，咱家有长寿基因。”
姥娘听她这么说很高兴，“那感情儿好，现在社会好了，天天能吃饱穿暖，还有鱼有肉有鸡蛋吃，我可真没活够呢。”
林妍就给他们憧憬以后的日子，给他们画饼，什么大彩电、电脑、大商场、游乐场、老年活动中心、高铁等等，让他们也知道一下心里有个盼头。
姥娘摩挲着林妍的头、肩膀、后背，大手粗糙，动作却温柔有爱，这也是她的习惯，从小林妍就喜欢她的抚摸。
感受着那只粗糙的大手的温度和力道，林妍心里又酸又胀，又暖又甜，心里那个永远填不满的洞仿佛有什么溢出来，暖暖的，她很快就睡着了。
**
第二天一早，大舅妈起来做好饭，让姥娘不用做都一起吃。
吃过饭林妍要去学校报到，报到完直接回林家屯，等下一次再过来。
大舅妈：“我给你炸了酱做了咸菜，你不带着？”
林妍：“让三宝带吧，我管他要。”
大舅妈就同意了。
林妍背上书包，推着自行车出门就见韩慕阳等在路口，三宝也骑车匆忙赶过来，嘴里还叼着一个包子。
他腿不够长，不能像韩慕阳那样一脚支地，一脚蹬在自行车上，就跳下地把两个鸡蛋递给韩慕阳和林妍，“一人一个，我嬢嬢给的。”
林妍：“我刚吃完不饿。”
韩慕阳就把俩鸡蛋拿过去揣在自己兜里，等中午再吃。
三宝还可惜呢，“韩慕阳，你真的在我们学校读书了？不回去啊？”
人家都想办法去大城市读书，他们考大学也是为了这个，韩慕阳却甘愿留在这里，真是不一样。
韩慕阳淡淡道：“这里挺好啊，对我来说，这里比那边好。”
虽然首都的学校好，那里也有他老师同学和好朋友，可那里没有这里的温暖以及让他心甘情愿付出的东西。
他看了林妍一眼，见她笑眯眯地看自己，便移开视线，“快走吧。”
这时候高三和高二早就返校上课，高一的教室和宿舍也都安排好了，各人去布告栏那里看自己的班级。
一大群人挤在那边看布告栏，林妍三个也过去，韩慕阳个子高他在前面开道，林妍和三宝紧跟着他。
钟瑞一眼就看见了林妍和韩慕阳，和他一起的两个男生也看见了。
“钟瑞，你女朋友！”
“那个男生是谁，好帅啊，钟瑞，你危险啊！”
钟瑞脸色不好看，他抬脚朝着林妍走过去，只是学生太多，他就被挡住了。
林妍踮着脚往布告栏上看。她不近视眼，字不大也能看清，韩慕阳和三宝在二班，她同村的钟圆也在，她和钟瑞、高桂梅、林彩霞在五班。
韩慕阳也看到了，钟瑞居然和林妍一个班，他有些不爽。
有几个调皮的男生嗷嗷喊着乱挤一团，趁乱往漂亮女生身上挤。
一个戴眼镜的胖子撞到林妍身上，嘴里喊着：“啊呀呀，别乱推我啊——”
林妍被挤得往前一扑，一只手便勾住她的腰把她往一边揽过去。
韩慕阳的声音在头上响起，“看完就走了。”
他把林妍揽过来手臂就收回去，护着她往外走出去。
钟瑞看得分明，生气韩慕阳对林妍动手动脚，但是没法冲人家发火，便朝着那个胖子踹了一脚，“你赶着投胎呢？挤什么挤？”
胖子一瞪眼，“艹，谁踢你大爷！”
钟瑞正有气呢，想找人发泄，又给他一脚。
胖子回头看他比自己高一头，狭长的眼冷冰冰的，表情十分不善，立刻道：“哥们儿，刚报到，用得着火气这样大吗？”
他赶紧挤走了，“我在二班哟。”
钟瑞看自己和林妍一个班，韩慕阳跟高桂亮一个班，心里舒服一点，就转身往五班去。
五班老师已经等在门口，很年轻，挺帅气的，就是有点龅牙。
他挨个点名，把学生认一认，点到林妍的时候特意多看了两眼。这女生太漂亮了，以后是重点关注对象，千万不能让她早恋，不能让太多男生跟她暧昧。主要这女生成绩不错，文理科也均衡，看看成绩单语文挺好，英语中上，数学还行，理化卷被化学拖后腿，政史卷被政治拖后腿，总体来说挺不错的。
班主任估量了一下，希望她能选理科。
一开始班主任就会估量班里的学生，只要是优秀的都希望他们选理科，这时候还是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他们学校的惯例一二班是文科班，三到六班是理科班，当然人多的话还会再加别的班，还会把成绩不太行的分出美术班体育班。
他正一边点名一边心算呢，就看一个高高帅帅的男生站到林妍身边去，还一个劲地看她，那眼神里饱含的情愫班主任很懂，毕竟都是年轻男人，他也是过来人，有喜欢女同学的经历，怎么可能看不穿？
钟瑞站在林妍身边，低头朝她小声笑：“还是咱俩有缘分，等会儿咱俩一桌啊。”
林妍没吭声。
这时候班主任背着手咳嗽一声，“站个队都不会，七高八矮的，这是干什么？”他指挥着调整了一下，按照个头排。
钟瑞就被排到最后去了。
林妍在女生里也是高的，林彩霞最高，她还看到了高桂梅。
高桂梅朝林妍摆摆手打招呼，林妍回她一笑。
林彩霞一直盯着钟瑞，又看看林妍，她小声道：“你暑假没和钟瑞出去玩儿？”
林妍摇头，没和她说话。
她不想和林彩霞走太近。
虽然都姓林，可林彩霞跟她家关系远，林妍和她爷爷一个辈分，她得叫林妍姑奶呢。
林彩霞从初中时就暗恋钟瑞，明着暗里追过很多次，钟瑞拒绝她了，她也不灰心。
前世她没少跟林妍说酸话，暗中勾搭钟瑞，尤其林妍和钟瑞闹矛盾的时候，她就没少往钟瑞跟前凑，钟瑞为了气林妍还故意和她走得近。
高中时林彩霞暧昧过的男生不少，专挑有暧昧对象的男生，她很擅长破坏别人关系，或者说她很享受抢别人男朋友的成就感，钟圆总说她是抢不到钟瑞恶意报复呢。
林彩霞就笑：“妍妍，那个和你一起的男生是谁啊，长得挺帅啊。”
林妍：“我表弟。”
林彩霞：“你表哥表弟真多啊。”
林妍：“那是，高三我还有一个很帅的表哥和一个一般帅的表哥。”
大姨家二表哥也还刻苦，但是资质一般，这一次没考上专科，不想上中专和技校，就再复读一年。
林彩霞笑得很揶揄，“那你觉得你那个表弟和钟瑞，谁更帅啊？”
林妍没搭理她，按着老师说的分座位了。
原本林彩霞想和她一座，这样就能盯着林妍，结果林妍却往后换了个位置。
林彩霞和一个叫陈艳的一桌，林妍在她们后面自己一桌，再后面是一桌男生，钟瑞和李栋梁个子高在最后。
坐下以后，老师拿了一个表格让大家填写，把自己姓名住址爱好特长都写上。
钟瑞看林妍自己一桌，就想过去坐。
班主任：“钟瑞你后面去，这桌有人。”很快一个男同学从外面气喘吁吁地跑进来。
男同学脸黑黑的，是那种病态的黑，头发也乱糟糟的，衣服脏兮兮看起来有日子没洗了，身上一股子味儿，还咳咳的，让人怀疑是不是有肺病。
班主任让他和林妍一座。
周围的同学：“！！！”
班主任太过分了，这位漂亮女同学太倒霉了，老师就是故意的！他们都听说过，有些班主任怕漂亮女生早恋，就给安排很丑的男生一桌，让她不和同桌说话，专心学习。
陈艳都受不了了，回头跟林妍笑：“真是同情你。”
林妍淡定自若，“挺好的啊。”
前世她和别人一样，觉得老师针对自己，对这个脏兮兮病怏怏的男同学刻意保持着距离，后来班主任重新调座位她才舒服了。其实这个同桌很安静，还有点自卑，就是不爱讲卫生。后来好像辍学了，也许是病情加重，反正林妍没再见过他。
前世她好像也坐这个位置，周围也是这些人。
破旧简陋的教室，破裂不平的地面，水泥涂黑的黑板，泛黄发黑的白灰墙，一切都那么真实。
原本遗忘得差不多的记忆，竟然也因为这鲜活的环境和同学们鲜活的面孔，慢慢地苏醒过来。
她右后边那个高个子男生，叫周伟，个子很高，头很小，眼睛不大却又圆又亮。这人脾气很大，性格乖张不讲理，喜欢打架，对女孩子没礼貌。前世他莫名针对她，还受人挑唆想动手打她，结果钟瑞和他打了一架。他找社会混子打钟瑞，林妍找李玉让他堂表哥给摆平了。
为了梳理记忆，她环首四顾，有些同学印象深刻，有些同学一点记忆都没了，全然不认识。
周伟一直在瞅她，看她扭头看向自己，想和她来一个目光接触，结果她却蜻蜓点水般把视线收回去，根本没给他看在眼里。
哼，瞧不起人！
他从小就乖张调皮，初中没少和人打架，本来没考上三中，是家里走关系花钱给他送来的。父母不想让他在初中复读，怕复读的时候更容易学坏。
他觉得林妍是这班上最漂亮的女生，而他是这班上最帅气的男生。
虽然那个钟瑞也很帅，但是自己比他更帅！
他对着林妍吹了一声口哨，还捋了捋头发，自觉帅气无比。
那边钟瑞对这种声音很敏感，扭头瞥了他一眼，嗤了一声，真是谁都觉得自己很帅，没点自知之明。
班主任在讲台上说话，无非就是大家有缘走到一起，要好好相处，同时他们是来学习的不是来弄些乱七八糟的，谁要是不服管教，他可是不客气的。他说着视线还往林妍、钟瑞、周伟等人脸上扫过去。
林妍有些无语，你扫我干嘛？我多规矩，你该扫林彩霞，以后她绝对给你添麻烦。
后面同学用铅笔戳她后背，递给她一张纸条。
林妍：“……”同学，你别给我找事儿，现在班主任训话，你这是严打期间顶风作案，会被拉出去示众树典型的。
后面男同学看她不接，就直接丢在她桌上了。
班主任往这边看了一眼，提高了声音，“你们是来干什么的，自己要心中有数。如果不想考大学，不想好好学习，只想搞对象、看录像、打台球、看大书，出去玩儿，那就不必到学校来，留在家里更方便！”
他背着手信步走下来，俨然是朝着林妍过来的。
恰好前面有人拦住他问话，林妍就把那纸团丢进同桌的桌洞里，自己只管正襟危坐，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班主任回头看了一眼，对她的态度挺满意，就没再理会，“后天选班干部，这两天你们自己也想想都想干点啥。”
有男生用书捂着嘴笑，“老师，让那个漂亮女生当班长，我们肯定服从纪律。”
班主任立刻一眼杀过去，狠狠瞪了一眼，“不要自以为幽默，都给我支棱起来！”
他开始准备收学杂费，点了他认识的两个男女同学帮忙，一个登记一个数钱，他则负责监督。
林妍举手：“老师。”
班主任走向她，“林妍，有什么困难？”
林妍笑道：“老师，我没带学费，明天交行吗？”
现在家里的经济条件还行，她不想花自己的590，她要把钱攒着做别的事情。
前世家里都没克扣过她的学费，这一世就更不会，明天回家拿行李的时候要就行。
父母给她交学费是应该的，因为等他们老了，她也应该赡养他们，血缘是没法逃避的。
班主任：“可以。”他又说有困难的同学要提前招呼，大家一起想办法。
林妍后桌坐里面的男生就期期艾艾地道：“老师……”
班主任看向他，想了一下，跟点名册上的名字对照一下，“……刘……怎么？”那同学小声道：“老师，我叫刘文熙，我……我也没带学费……我、我得等一阵子，我爹……还没凑够数儿。”
班主任站在那里看了他一会儿，心里就有数了，点点头：“不用有压力，晚一点交也没关系。实在不行还可以申请助学补助，虽然不能免学费，也能有别的福利。”
刘文熙蚊子叫一样嗯一声，低下头开始大颗大颗地掉眼泪，间或传出压抑的啜泣声。
林妍：“…………”
过了一会儿，有人用铅笔戳她左臂一下。
林妍侧头，就对上刘文熙泪汪汪的一双大眼，下意识蹙眉。
刘文熙看林妍衣着朴素，手肘里面还贴着补丁，想必家里非常困难。他用一种关爱林妍的语气自嘲道：“林同学，咱俩……同病相怜啊，都穷得交不上学费。”
林妍淡淡道：“你误会啊，我是忘记带，不是穷得交不上。”
想拉着她壮胆分摊贫穷带来的惶恐，不好意思，她不配合，毕竟前世他们可有不小的过节呢。
刘文熙：“…………”你再装！你衣服里还带着补丁呢！
林妍到家,姥娘早就蒸好包子，大舅妈他们也下地回来。
被高大泉这么一弄，她投稿赚钱的事儿肯定瞒不住,便跟大舅等人简单说一下。
二哥骂道：“这个混账,他爹不打他，我和康宁揍他一顿就老实了。”
林妍就说算了,不能用打架解决问题。
大舅:“妍妍越来越稳重了,有大人样儿。”
现在瞅着这些兄弟姊妹里反而是林妍最会来事儿。
大舅妈抓住了重点，“妍妍你当大作家赚钱啦？”
林妍忙把对付柳书记的说辞又说了一遍，务必低调,“写了一年也就中这么三四篇,赚个100块。”
虽然没多少钱,大舅等人还是把林妍好一顿夸，毕竟在报刊上发表文章可比看孩子上档次多了,这是文化人独有的赚钱方式，乡下人最敬重文化人了。
大舅：“妍妍平时干活看孩子,空里还能写文章赚钱,这一般人可做不到。”
大舅妈也觉得很厉害，看林妍的眼神都和以往有些不同。
他们问林妍写了什么,林妍就说散文小故事,却不说具体内容。
她心里还有点障碍,总觉得让他们知道自己写什么有些尴尬。
她已经决定了，以后定期写一些正经的文章投稿，这个可以告诉身边的人，再写一些他们觉得不正经的文章投稿,这个就捂紧马甲绝不告诉他们。
吃过晚饭，林妍回屋收拾一下。
大舅妈跟大舅悄悄说：“开学了,你不给妍妍点钱？”过年的时候长辈给读书的孩子压岁钱是惯例，关系好的暑假也会给，让孩子读书的时候宽裕点。
二舅妈仗着林妍和三宝关系好，可林妍自小在这里长大，难道自家和林妍关系就差了？
自然不能的。
大舅：“你说给多少？她二姑给媛媛钱了，我和他二达达给，媛媛娘没要我们的，说等妍妍上大学学费要是不够再跟咱借。”
大舅妈：“那你就给她二十。”
大舅：“行，那你去给吧。”
大舅亲，给是应该的，大舅妈给能让孩子更舒服，不至于觉得大舅偷摸给的。
大舅妈就拿钱去给林妍，不让她拒绝，“这是大舅和大舅妈给的，你去高中别苦着自己，多打菜吃。我听前屋说，住校可苦了。”
看大舅妈这神态，林妍就收下了。
有时候就是这样，别人若是不给，你强要人家给的也不乐意。别人若是做好准备给，是怀了一种心态的，希望你接了她的心意也回馈同样的心意，你若是拒绝，她会失望，觉得你和她疏远，想划清界限。
看林妍接了，大舅妈也挺高兴，说了几句好话就让她早点睡觉。
晚上姥娘还烧了热水，关了灯，她和林妍在堂屋洗洗身上，换了布衫子清清爽爽地睡觉。
姥爷已经点了蚊香。
这会儿虽然七月底天气凉快，可蚊子还不少呢。
姥娘：“你这个当姥爷的不给孩子点钱？妍妍你隔三差五买点烧肉解馋，别省着。”
姥爷探头瞅瞅窗外，示意老婆子小点声，他从被子底下拿出自己的手帕来，里面卷着一些零钱。姥爷呸一声往手指上吐点唾沫，点了二十块给林妍，“你娘给二十，你大舅给二十，我也给你二十，你一个月就使劲花也够了。”
林妍自来都舍不得花姥娘姥爷的钱，心疼他们人老不容易，也没几个钱。她道：“你留着吧，多买点饼干奶粉什么的和我姥娘吃。”
姥爷又说一把年纪了还吃啥啊。
林妍就给他教育了一顿，“一把年纪才得吃呢，你们小时候没吃过，大了没吃过，老了再不吃，那还吃得着吗？”
姥爷发现林妍现在伶牙俐齿的，不像以前那么小脾气任性，却更拿捏人，让他不知道咋回嘴，“行行行，还给你奶买火腿肠吃。”
林妍把信拿出来给他们念。
这两封信中间是隔了几天的，估计因为什么事儿耽搁了就在县里会合一起送过来的。
杂志社那个她没好意思给两人念，这编辑实在是太夸张了，用词极尽夸张所能，把她这两个故事夸的她自己都脸红。明明就是两个狗血小故事，编辑夸“前所未有的新颖”“节奏非常非常之好\"“从未想过如此故事中人物形象还可以这般鲜明，可见功力非凡”等等。夸了一通，目的就是让她继续投稿，稿费三十一篇。
这个编辑套路很深，迷魂汤不要钱一样灌，说到钱就非常现实。
报社的回信就非常官方克制，夸她文章写得感情真挚，非常有温度，说姥娘是世纪老人是社会的见证，是人类的财富，希望她继续书写姥娘的篇章，尽快寄送第二篇。同样篇幅的文章，一篇五十块，如果读者反响好的话，最后可能会考虑帮她出一个小合集。
编辑希望见信后多寄送一些反映民俗民生的剪纸，他以报社的名义把姥娘的剪纸送去民艺展览了，如果姥娘的剪纸能够入选，不管有没有名次，以后都会随文章发表，剪纸的稿费每次由编辑组商议决定。
末尾祝林妍工作顺利祝姥娘长命百岁。
林妍激动得不行，抱着姥娘，“奶，以后你可以靠剪纸赚钱了！你现在是这个家的顶梁柱！”
她朝姥爷扬了扬下巴，“爷爷，你以后好好给我奶做饭啊，别耽误我奶干正事儿。”
姥爷被惊得还没回过神来呢，把信纸拿过去翻来覆去地看，“真的假的？”
姥娘：“咱妍妍念信你没听见啊？你又不识字你能看个啥？”
姥爷笑道：“我就看看。”
他真挺骄傲自豪的，以前老婆子剪纸人家顶多给鸡蛋、点心、瓜果之类的谢礼，没承想还能赚钱？这工钱听着比他编席可多。
躺在被窝里，林妍笑得很开心，“我要攒钱，等读大学就去城里买大房子，接你俩去住。到时候咱们睡床，一人一个屋，厨房里有煤气灶、水龙头，不用劈柴担水，厕所里有马桶，上厕所不用出门，冬天省得冻屁股。你上厕所坐上头就行，完事儿直接一拉就有水冲干净。”
姥娘顿生向往，却也有点担心，“了不得，在屋里拉臭撒尿？不得臭杀人？”
林妍就给她讲，比划着，“这样冲下去，一点味儿都没。屋里还铺着瓷砖地砖的，干干净净，一点土都没有呢。窗户都是大玻璃，还有落地窗呢。”
她讲的是10年以后的商品房。
姥娘：“那可真好。你有房子了，我就给你剪窗花，你贴上，红艳艳的肯定好看。”
林妍：“嗯！到时候咱贴一屋子，不新鲜了就换。”
祖孙俩憧憬了一阵子，姥娘笑道：“这会儿你就好好学习，别和你爹娘置气，可得考上大学，不能留在家里种地，你看你哥哥姐姐，多辛苦。”
林妍：“奶你放心，我肯定会考上的。”
姥娘抚摸着她的头发，脸上是慈祥温柔的神情，“那我可就放心了。”
她怕自己一把年纪活不到孙女考大学的那天，毕竟好多同龄的老婆子都没了呢。
林妍知道她的意思，就宽慰她，“，我姥姥娘、姨姥都长寿，你肯定也是的，咱家有长寿基因。”
姥娘听她这么说很高兴，“那感情儿好，现在社会好了，天天能吃饱穿暖，还有鱼有肉有鸡蛋吃，我可真没活够呢。”
林妍就给他们憧憬以后的日子，给他们画饼，什么大彩电、电脑、大商场、游乐场、老年活动中心、高铁等等，让他们也知道一下心里有个盼头。
姥娘摩挲着林妍的头、肩膀、后背，大手粗糙，动作却温柔有爱，这也是她的习惯，从小林妍就喜欢她的抚摸。
感受着那只粗糙的大手的温度和力道，林妍心里又酸又胀，又暖又甜，心里那个永远填不满的洞仿佛有什么溢出来，暖暖的，她很快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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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大舅妈起来做好饭，让姥娘不用做都一起吃。
吃过饭林妍要去学校报到，报到完直接回林家屯，等下一次再过来。
大舅妈：“我给你炸了酱做了咸菜，你不带着？”
林妍：“让三宝带吧，我管他要。”
大舅妈就同意了。
林妍背上书包，推着自行车出门就见韩慕阳等在路口，三宝也骑车匆忙赶过来，嘴里还叼着一个包子。
他腿不够长，不能像韩慕阳那样一脚支地，一脚蹬在自行车上，就跳下地把两个鸡蛋递给韩慕阳和林妍，“一人一个，我嬢嬢给的。”
林妍：“我刚吃完不饿。”
韩慕阳就把俩鸡蛋拿过去揣在自己兜里，等中午再吃。
三宝还可惜呢，“韩慕阳，你真的在我们学校读书了？不回去啊？”
人家都想办法去大城市读书，他们考大学也是为了这个，韩慕阳却甘愿留在这里，真是不一样。
韩慕阳淡淡道：“这里挺好啊，对我来说，这里比那边好。”
虽然首都的学校好，那里也有他老师同学和好朋友，可那里没有这里的温暖以及让他心甘情愿付出的东西。
他看了林妍一眼，见她笑眯眯地看自己，便移开视线，“快走吧。”
这时候高三和高二早就返校上课，高一的教室和宿舍也都安排好了，各人去布告栏那里看自己的班级。
一大群人挤在那边看布告栏，林妍三个也过去，韩慕阳个子高他在前面开道，林妍和三宝紧跟着他。
钟瑞一眼就看见了林妍和韩慕阳，和他一起的两个男生也看见了。
“钟瑞，你女朋友！”
“那个男生是谁，好帅啊，钟瑞，你危险啊！”
钟瑞脸色不好看，他抬脚朝着林妍走过去，只是学生太多，他就被挡住了。
林妍踮着脚往布告栏上看。她不近视眼，字不大也能看清，韩慕阳和三宝在二班，她同村的钟圆也在，她和钟瑞、高桂梅、林彩霞在五班。
韩慕阳也看到了，钟瑞居然和林妍一个班，他有些不爽。
有几个调皮的男生嗷嗷喊着乱挤一团，趁乱往漂亮女生身上挤。
一个戴眼镜的胖子撞到林妍身上，嘴里喊着：“啊呀呀，别乱推我啊——”
林妍被挤得往前一扑，一只手便勾住她的腰把她往一边揽过去。
韩慕阳的声音在头上响起，“看完就走了。”
他把林妍揽过来手臂就收回去，护着她往外走出去。
钟瑞看得分明，生气韩慕阳对林妍动手动脚，但是没法冲人家发火，便朝着那个胖子踹了一脚，“你赶着投胎呢？挤什么挤？”
胖子一瞪眼，“艹，谁踢你大爷！”
钟瑞正有气呢，想找人发泄，又给他一脚。
胖子回头看他比自己高一头，狭长的眼冷冰冰的，表情十分不善，立刻道：“哥们儿，刚报到，用得着火气这样大吗？”
他赶紧挤走了，“我在二班哟。”
钟瑞看自己和林妍一个班，韩慕阳跟高桂亮一个班，心里舒服一点，就转身往五班去。
五班老师已经等在门口，很年轻，挺帅气的，就是有点龅牙。
他挨个点名，把学生认一认，点到林妍的时候特意多看了两眼。这女生太漂亮了，以后是重点关注对象，千万不能让她早恋，不能让太多男生跟她暧昧。主要这女生成绩不错，文理科也均衡，看看成绩单语文挺好，英语中上，数学还行，理化卷被化学拖后腿，政史卷被政治拖后腿，总体来说挺不错的。
班主任估量了一下，希望她能选理科。
一开始班主任就会估量班里的学生，只要是优秀的都希望他们选理科，这时候还是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他们学校的惯例一二班是文科班，三到六班是理科班，当然人多的话还会再加别的班，还会把成绩不太行的分出美术班体育班。
他正一边点名一边心算呢，就看一个高高帅帅的男生站到林妍身边去，还一个劲地看她，那眼神里饱含的情愫班主任很懂，毕竟都是年轻男人，他也是过来人，有喜欢女同学的经历，怎么可能看不穿？
钟瑞站在林妍身边，低头朝她小声笑：“还是咱俩有缘分，等会儿咱俩一桌啊。”
林妍没吭声。
这时候班主任背着手咳嗽一声，“站个队都不会，七高八矮的，这是干什么？”他指挥着调整了一下，按照个头排。
钟瑞就被排到最后去了。
林妍在女生里也是高的，林彩霞最高，她还看到了高桂梅。
高桂梅朝林妍摆摆手打招呼，林妍回她一笑。
林彩霞一直盯着钟瑞，又看看林妍，她小声道：“你暑假没和钟瑞出去玩儿？”
林妍摇头，没和她说话。
她不想和林彩霞走太近。
虽然都姓林，可林彩霞跟她家关系远，林妍和她爷爷一个辈分，她得叫林妍姑奶呢。
林彩霞从初中时就暗恋钟瑞，明着暗里追过很多次，钟瑞拒绝她了，她也不灰心。
前世她没少跟林妍说酸话，暗中勾搭钟瑞，尤其林妍和钟瑞闹矛盾的时候，她就没少往钟瑞跟前凑，钟瑞为了气林妍还故意和她走得近。
高中时林彩霞暧昧过的男生不少，专挑有暧昧对象的男生，她很擅长破坏别人关系，或者说她很享受抢别人男朋友的成就感，钟圆总说她是抢不到钟瑞恶意报复呢。
林彩霞就笑：“妍妍，那个和你一起的男生是谁啊，长得挺帅啊。”
林妍：“我表弟。”
林彩霞：“你表哥表弟真多啊。”
林妍：“那是，高三我还有一个很帅的表哥和一个一般帅的表哥。”
大姨家二表哥也还刻苦，但是资质一般，这一次没考上专科，不想上中专和技校，就再复读一年。
林彩霞笑得很揶揄，“那你觉得你那个表弟和钟瑞，谁更帅啊？”
林妍没搭理她，按着老师说的分座位了。
原本林彩霞想和她一座，这样就能盯着林妍，结果林妍却往后换了个位置。
林彩霞和一个叫陈艳的一桌，林妍在她们后面自己一桌，再后面是一桌男生，钟瑞和李栋梁个子高在最后。
坐下以后，老师拿了一个表格让大家填写，把自己姓名住址爱好特长都写上。
钟瑞看林妍自己一桌，就想过去坐。
班主任：“钟瑞你后面去，这桌有人。”很快一个男同学从外面气喘吁吁地跑进来。
男同学脸黑黑的，是那种病态的黑，头发也乱糟糟的，衣服脏兮兮看起来有日子没洗了，身上一股子味儿，还咳咳的，让人怀疑是不是有肺病。
班主任让他和林妍一座。
周围的同学：“！！！”
班主任太过分了，这位漂亮女同学太倒霉了，老师就是故意的！他们都听说过，有些班主任怕漂亮女生早恋，就给安排很丑的男生一桌，让她不和同桌说话，专心学习。
陈艳都受不了了，回头跟林妍笑：“真是同情你。”
林妍淡定自若，“挺好的啊。”
前世她和别人一样，觉得老师针对自己，对这个脏兮兮病怏怏的男同学刻意保持着距离，后来班主任重新调座位她才舒服了。其实这个同桌很安静，还有点自卑，就是不爱讲卫生。后来好像辍学了，也许是病情加重，反正林妍没再见过他。
前世她好像也坐这个位置，周围也是这些人。
破旧简陋的教室，破裂不平的地面，水泥涂黑的黑板，泛黄发黑的白灰墙，一切都那么真实。
原本遗忘得差不多的记忆，竟然也因为这鲜活的环境和同学们鲜活的面孔，慢慢地苏醒过来。
她右后边那个高个子男生，叫周伟，个子很高，头很小，眼睛不大却又圆又亮。这人脾气很大，性格乖张不讲理，喜欢打架，对女孩子没礼貌。前世他莫名针对她，还受人挑唆想动手打她，结果钟瑞和他打了一架。他找社会混子打钟瑞，林妍找李玉让他堂表哥给摆平了。
为了梳理记忆，她环首四顾，有些同学印象深刻，有些同学一点记忆都没了，全然不认识。
周伟一直在瞅她，看她扭头看向自己，想和她来一个目光接触，结果她却蜻蜓点水般把视线收回去，根本没给他看在眼里。
哼，瞧不起人！
他从小就乖张调皮，初中没少和人打架，本来没考上三中，是家里走关系花钱给他送来的。父母不想让他在初中复读，怕复读的时候更容易学坏。
他觉得林妍是这班上最漂亮的女生，而他是这班上最帅气的男生。
虽然那个钟瑞也很帅，但是自己比他更帅！
他对着林妍吹了一声口哨，还捋了捋头发，自觉帅气无比。
那边钟瑞对这种声音很敏感，扭头瞥了他一眼，嗤了一声，真是谁都觉得自己很帅，没点自知之明。
班主任在讲台上说话，无非就是大家有缘走到一起，要好好相处，同时他们是来学习的不是来弄些乱七八糟的，谁要是不服管教，他可是不客气的。他说着视线还往林妍、钟瑞、周伟等人脸上扫过去。
林妍有些无语，你扫我干嘛？我多规矩，你该扫林彩霞，以后她绝对给你添麻烦。
后面同学用铅笔戳她后背，递给她一张纸条。
林妍：“……”同学，你别给我找事儿，现在班主任训话，你这是严打期间顶风作案，会被拉出去示众树典型的。
后面男同学看她不接，就直接丢在她桌上了。
班主任往这边看了一眼，提高了声音，“你们是来干什么的，自己要心中有数。如果不想考大学，不想好好学习，只想搞对象、看录像、打台球、看大书，出去玩儿，那就不必到学校来，留在家里更方便！”
他背着手信步走下来，俨然是朝着林妍过来的。
恰好前面有人拦住他问话，林妍就把那纸团丢进同桌的桌洞里，自己只管正襟危坐，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班主任回头看了一眼，对她的态度挺满意，就没再理会，“后天选班干部，这两天你们自己也想想都想干点啥。”
有男生用书捂着嘴笑，“老师，让那个漂亮女生当班长，我们肯定服从纪律。”
班主任立刻一眼杀过去，狠狠瞪了一眼，“不要自以为幽默，都给我支棱起来！”
他开始准备收学杂费，点了他认识的两个男女同学帮忙，一个登记一个数钱，他则负责监督。
林妍举手：“老师。”
班主任走向她，“林妍，有什么困难？”
林妍笑道：“老师，我没带学费，明天交行吗？”
现在家里的经济条件还行，她不想花自己的590，她要把钱攒着做别的事情。
前世家里都没克扣过她的学费，这一世就更不会，明天回家拿行李的时候要就行。
父母给她交学费是应该的，因为等他们老了，她也应该赡养他们，血缘是没法逃避的。
班主任：“可以。”他又说有困难的同学要提前招呼，大家一起想办法。
林妍后桌坐里面的男生就期期艾艾地道：“老师……”
班主任看向他，想了一下，跟点名册上的名字对照一下，“……刘……怎么？”那同学小声道：“老师，我叫刘文熙，我……我也没带学费……我、我得等一阵子，我爹……还没凑够数儿。”
班主任站在那里看了他一会儿，心里就有数了，点点头：“不用有压力，晚一点交也没关系。实在不行还可以申请助学补助，虽然不能免学费，也能有别的福利。”
刘文熙蚊子叫一样嗯一声，低下头开始大颗大颗地掉眼泪，间或传出压抑的啜泣声。
林妍：“…………”
过了一会儿，有人用铅笔戳她左臂一下。
林妍侧头，就对上刘文熙泪汪汪的一双大眼，下意识蹙眉。
刘文熙看林妍衣着朴素，手肘里面还贴着补丁，想必家里非常困难。他用一种关爱林妍的语气自嘲道：“林同学，咱俩……同病相怜啊，都穷得交不上学费。”
林妍淡淡道：“你误会啊，我是忘记带，不是穷得交不上。”
想拉着她壮胆分摊贫穷带来的惶恐，不好意思，她不配合，毕竟前世他们可有不小的过节呢。
刘文熙：“…………”你再装！你衣服里还带着补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