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最强战神渡劫之王天下第一万族之劫重生之都市仙尊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妖夏

一秒记住【顶点笔趣阁 www.baoyelong.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7】

    你执的白棋king如果注定要被黑棋将死,可以在将死之前主动把自己逼至绝境——一旦白王无路可走,就算和棋。

    ——国际象棋规则

    就如杀人如麻的魔头和视死如归的猎物,光论气势不论结果,总归算是个平局。

    “新药TH-468已经投入临床了,老大。这次我们研发出的新成分,如果投入市场,肯定是一笔不小的收入。”空旷的落地窗办公室中,红别对着电脑的黑屏说话,表情有些振奋。

    “不了,药厂只是用来掩护,锋芒太露,贪心不成,一旦被人盯上,就会出大问题。技术越独家,才越安全。”电脑里传来中年男人扭曲的电音。

    “可是,这毕竟……”红别有些不甘地辩解道,“是我们耗时几年的成果……”

    “红别,你要记住主次有别。你是我最得力的助手,”灰鲸声音温柔极了,却透着不可忤逆的威严,“不会审时度势,一点利益都舍不下,怎么做事?”

    “是,是我考虑不周。”她立刻改口,“那……几个涉及配方的工作人员?”

    “这次没有提供关键元素的,都做掉吧。”

    “是。”红别咽了口口水,那些人才都是从小培养起的,她突然生出一种朝不保夕的危机感,“其实主力只有衍辰。”

    “那就只留他一个。”

    “那我跟他那边也报备一下,让他不要走露风声。”

    “哈。”灰鲸的笑在电音里显得有些冰冷刺耳,“他又能和谁去说呢?”

    他挂了电话,突然饶有兴致地站起来,将书柜上的一本书拿出,走入了缓缓开门的暗室。环顾着周围琳琅满目的墙壁,每个嵌入式的格子都摆着一张精致装裱好的照片,甚至还配上了暖黄的柜灯,像是一种隆重的表彰。

    那是一个个孩子,五六岁,能看到并不是所有角度都是对着正脸,都是偷拍得来的。

    不约而同又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每个孩子的脸上都在哭。

    “你们都是好孩子。”灰鲸苍劲的手指抚上那张被簇拥在中间的两张照片,“这个时代太过安逸了,你们的潜力不能被埋没。”

    “只有我,能把你们救出来。”

    那两张照片其中之一的小孩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只有他表情淡漠,直视镜头。

    其中一张照片上面的金色马克笔迹泛着光泽,连笔写着一个希伯来语的名字:Levi。

    王珏醒来时,李微正给他拔针。王珏身体虚,手脚向来冰凉,输液时尤甚,脚踝接触他手的地方竟感觉一阵滚烫。

    “冰手。你要是不醒我以为你死了,像尸体一样。”李微道,握着他的脚腕换脚底的纱布。

    王珏躺在床上,静静低头看着他,任他摆弄,也不说话。

    他压根没打算杀他,他还像留遗言一样跟他叨叨了半天,甚至脑内走了遍回忆走马灯。王珏想动一下抗议,突然发现手竟自由了,便生出不好的预感——

    他慌张地掀开被子——腿还在,还能动。

    “你脑子里都想些什么?”李微有些好笑。

    王珏目光微转,没有说话。

    他拖着身上每一块都拉伤的肌肉,咬牙切齿地撑着身体坐起来。李微手劲忒大,单手就能置他于死地,以致现在脖子稍动一下就像落枕一样酸痛,怕不是已有一圈青紫。

    他正纳闷自己手上的自由,就发现手上多了一个手环。黑色的硬塑材质泛着光泽,细细一圈套在快要皮包骨的手腕上,有些偏大。

    “你给我打的什么?”王珏随他摆弄着,嘴上静静地质问。

    “营养液罢了。”李微道。

    “你在耍我。”他皱眉死死盯着他,不爽到了极点。

    “耍你又怎么了,就许你骗我那么久了?”李微收起空吊瓶,把管子折成几折,看着手环露出一个充满深意的微笑,“那上有GPS定位,防水防爆,你要是再敢乱走,我随叫随到。”

    “明天我就把手剁了。”王珏暴躁道。

    李微笑了一下,也没说什么。

    在没有了生命威胁后,王珏气了一会儿,很快就镇定下来。顷刻,他想起什么似的,慢慢道:“你叫李微?微小的微?”

    “是,怎么?”李微在床边坐下来。

    王珏突然问:“你会下棋吗?”

    “什么棋?”

    “国际象棋。”

    李微:“不会。”

    王珏眼角一跳。

    李微:“怎么?”

    “没。”他垂眼若有所思。

    沉默了许久后,他才说道:“你为什么不杀我?”

    听王珏这句话语气竟然略带责怪,李微挑了挑眉:“怎么,上赶着送死?”

    “那你就是有想问的吧。我说了,你想问就问。”王珏淡淡道,又是一脸八风不动。

    “嗯,”李微低头思索,随即在床边坐下,“这么说也没错。”

    从前的李微没有想干的事情,现在他有了。

    为什么要和他说话?为什么不杀他?

    他不想再用心理学的专业术语搪塞自己。

    他想真真正正地知道什么是“想”。

    不过这么直接问实在有些诡异,他便努力就“想”一关键字在话术库内搜索相关问题。

    他半天才憋出来一句:“你跟你女朋友怎么在一起的?”

    王珏嘴角抽搐了。

    “你就想问这个?”

    “其实她多等一年,就能等到你醒来了。”李微脸上带着招牌式的遗憾神情,面不改色地又问了问题,“你的转院病历显示你全身创伤复合伤,局部深二度到三度烧伤。你怎么变成植物人的?”

    王珏道:“车祸,油漏自燃了。”

    他一抬头,看见了李微以假乱真的“对不起我们尽力了”的医生脸。

    王珏心说你就装吧,也不嫌累,然后继续道:“她不是我女朋友。”

    李微侧头:“那她照顾你那么多年?”

    “因为是她撞的我。”王珏耸耸肩。

    “哦。”李微咂摸着这反转的真相,“那她结婚你哭什么?”

    他自嘲地笑笑。

    “她撞我之前曾经和我告过白。所以她这些年都被愧疚折磨到精神失常,她照顾我时还常常叫我去死——我倒也想啊。”他语气轻松道,“她结婚了说明她看开了,我是喜极而泣。”

    “撞了喜欢的人,这么巧?”李微怀疑道,“那她没负刑事责任?”

    “那我就不知道了,”王珏敷衍地噘噘嘴,“我都昏倒了,谁替我追究?”

    “行吧。”他看出王珏不想说真话,他对他们的民事纠纷也没什么兴趣。看他不做反应,反倒是王珏穷追不舍地追问:“你真的没什么想问的了?”

    “你觉得我该问什么?啊,我倒又想起来个问题,”李微心下一沉,盯着他的眼睛道,“你之前说你知道‘你们’擅长什么,不想悄无声息地死。你为什么用了‘你们’而不是‘你’,是什么意思?”

    他一字一句道:“除了我还有谁?”

    他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他从未提过组织。他对王珏说的尽是些这些年从未道于他人,且只关于自己的秘事,也正因此,频繁去333的病房让他上了瘾。为了机密,每个杀手关于组织的情报都被催眠,深层加密,万不会发生类似梦话泄密的蠢事。而王珏在提及手法时,却自然而然用了“你们”。

    临死前放松的潜意识出卖了他。

    他知道些什么?

    住进这家医院的都多少有些背景,他调查王珏时却意外地发现他的履历平平无奇,无权无势,只查到了法医的职业,还是实习期。

    李微早就生疑了。旁人若是醒来,想必早就报警或是向他人求助了。而王珏竟把所有威胁都打碎了吞进肚子里,蛰伏小半年自行复健,甚至一次都没被发现,岂是一般人的心性和魄力?这里的病号说白了都见不得光,他孤立无援还有如此信念,恐怕是有什么未了的事。

    他拒绝求助,难道只是怕他没有证据,势单力薄,怕被当作神经病?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他了解李微背后的深水势力,知道求助也是徒劳。

    李微死盯着他看似无谓的脸,想要从中揪出一丝破绽。

    “还能有什么意思?”王珏自然而然地回答,“你不是有组织吗,你和我讲过。”说罢,也直视他,把那目光瞪了回去。

    “我没讲过。”李微加以十倍犀利的目光抛了回去。

    “是吗。”王珏在杀手自带气场的拉锯战里败下阵来,移开视线,“这有什么的?一般杀手不都有组织吗,统一派单管理。”

    “你眼睛躲了。”李微淡淡道,“你知道。”

    剑拔弩张的气氛里,王珏沉默了两秒,随即笑了起来。

    “‘你们’不过是‘你们这种人’的略称罢了。我不知道,不过我现在知道了。”王珏眨眨眼,一脸狡猾,“我诈你的。”

    李微:“……”

    “诈我?”李微笑了,倒是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温和,“你知道自己是什么处境吗?”

    “我知道那么多,也不差这一件吧。再说你不是有我定位吗?”王珏回以一个假笑,“命都在你手里,我一个半残,你怕什么?”

    他在和李微博弈。

    不知道他不杀他的原因,不懂他的立场,要尽量表现得似是而非。

    李微眯眼盯着他,一时竟难分真假。

    亏他还脑子抽风把自己事无巨细地讲给他听,真是自作孽。

    王珏也盯着他,心想这人有什么毛病。又是杀他又是不杀,又是女朋友又是试探。这是什么新型套话模式?但他知道李微所有的社交技巧只是机械运用,完全不懂……难道这就是真实的李微?不过转念一想,他没什么要问的,也是好事。

    有些事情,目前他说了,李微也不会信。

    那么问题来了,对方到底为什么不杀他?

    或许是思考浪费了太多能量,让本来就三天没吃饭的胃雪上加霜。王珏的肚子发出了一声带着气泡音的巨大的哀鸣。

    王珏:“……”

    “行,能下地吧,半残?”李微挑了挑眉,结束了过招,命令道,“出来吃饭。”

    王珏放弃了思考。

    反正他是死过两次的人了,怕什么,吃就吃。

    他护着最疼的脖子慢慢挪下地,没承想却被前几天狂奔过的废腿连累,“咚”的一声跪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