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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创造永久和平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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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g国之行,给阿超阿娜心头罩上了浓厚的阴云,原先那种热情不能说已经冷却,也该说,有所降温。开始,他们想得简单,有些不知高低,仅仅是满怀激情,并无脚踏实地的知识和感受。等到有了实际的感受,他们的心情就复杂起来,疑惑像一条条蛇,在心头缠绕。

    吉沃特和索夫金他们,为何生来就如此穷困?上苍对他们真是不公;

    古努村、厄荒村为什么既是穷乡僻壤,又是世界最愚蠢的地方,愚蠢和贫困这两顶谁都不愿戴的令人心胆俱寒的帽子,村民们要戴到何时?改造基因真能改变贫穷的命运吗?他们的信念,他们的初衷,会不会错了?

    阿弗沃克他们坚持说,贫穷决不是地理环境造成的,而是基因决定的,因为富庶地区也有贫困者,而穷乡僻壤里也有富裕的人。欧也亚雷说的更具体让人觉得有些武断和偏激:人体内没有致富基因,这才是贫穷的根源。贫穷的情况为什么不尽相同,有的人小穷,有的人中穷,有的人大穷,有的人终身贫困,这也是由于身体内的致富基因多寡决定的。阿吉斯这个世界级大富翁,不知是出于宣传拉票还是真的迷上了基因再造技术,也主张基因决定论:致富基因到底是什么呢?是聪明才智!没有聪明才智,啥都是棉花店挂弓——免谈(弹)。要从根本上消除贫穷,改造、再造基因才是最佳办法——这样的理性认识难道真的无懈可击么?

    他们不由自主地开始怀疑起自己来。华氏基因人配方真能帮助人们治穷治愚吗?如果说能,又将如何去做?

    怜悯也好,救济也好,免费实用也行,然而,有谁能天长日久地鼎力相助?

    该有治本之策!治本之策又在哪儿呢?唉!真费脑子。

    政治和科学真不是一回事。

    爱能超越宇宙,思想可以超越爱,真理可以超越思想,什麽可以超越真理呢?科学!什么可以超越科学呢?错误!什么可以超越错误呢?死亡!

    对,一定要运用基因人配方,叫贫穷和愚昧早些死亡!

    如何叫贫穷和愚昧早早死亡呢?思维的快车又转了回来。

    但是,急促之中一一下子想不通,干脆不想了。让政治家们去思考吧。两人想转换一下情绪,互问非洲之行的最深印象是什么。阿超的印象就是愚昧。他压根没想到会如此愚昧,愚昧得连基因人这么先进的科学技术,都无法施行。阿娜说,索夫金给她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这个生而贫贱的小男孩,非常不幸。但是,不幸之中有幸运。并不是说他赶上了基因人技术,遇到了愿意解救他的人。而是看到了,他的亲人们对他的赤诚爱戴之心。为了他的生存,他的亲人们不辞劳苦,不顾颜面,不怕制裁……她难过起来,说不下去了。

    听阿娜这么一说,阿超也唏嘘起来,说他以前总觉得,科学技术高于一切,无所不能,无坚不摧。现在才知道,科学技术可以革新一切,但是,永远不能革新爱,爱是无限大,无限远,包容一切,洗涤一切,高于一切,战胜一切,亘古不变。

    阿娜告诉他,这几天老惦念着爸爸妈妈。阿超心中的内疚之感油然而生。从月球村回到地球村,不是乘坐登月飞船,像众多的月球村公民那样,从月球村的飞船港升上蓝天,在太空中遨游五个日夜,在地球村的某一个飞船港降落,朝着迎接的亲人们笑哈哈地走过去,亲吻、拥抱、交谈……而是被那该千刀万剐的独磨俄及欺骗,又被那个喜欢助纣为虐的霸宇宙劫掳,坐着那个令人莫名其妙又心生厌恶和恐惧的蓝色大气球,飘飘荡荡,落入那冰砌的坟墓里,说起来,真是令人寒心,也叫人汗颜。因了这个劫数,他们没有按上月球前给岳父母许诺的那样去做。他们享受了家人大团圆的种种喜悦,却没与双方父母一起荣归故里,回到地球村,反而使他们担惊受怕那么多日子。原本在月球村举行婚礼的计划也泡了汤,叫所有的亲人们大失所望。多亏亚当斯率军进行第二次讨伐,大败独磨俄及,他们死里逃生之后,去了联合国,上了科技法庭,多亏正义的人们出手相助,才击败了那些处心积虑地企图将配方打入冷宫的人们。胜利之后,他俩跑到非洲这个地球村最贫困的地方,就是没有勇气丢掉其他,而专门去看望亲人们,给以他们心灵上的莫大慰藉。这样做,对亲人们实在太不公平。阿娜是他的知音,当然不会怪他。岳父岳母都是知书达理之人,也不至于像一般人那样,指责他这个女婿不守诺言,失信于人。正是因为这样,他才心里惭愧。要是她能说他几句,就是开玩笑也行,他就会好过一点。要是岳父岳母给他一点颜色瞧瞧,哪怕是背地里骂他几声,他心中也舒坦得多。他们越是宽宏大量,以德服人,他就越是自惭形秽,自怨自艾。人贵有自知之明。不怕犯错误,只怕讳疾忌医。非洲之行,算是马到成功。正好顺风顺水,提前飞往d国首都罕林,了却一桩心愿,也除去心中那内疚自责的大石块。

    主意拿定,就跟阿娜商量,一拍即合。原来,阿娜早有此意,只是不好意思张口。两人决意不事张扬,既不通知d国国家科委,也不告诉亲朋好友。为了掩人耳目,两人着意化装了一番。阿娜一身乳白色“四季春”布料连衣裙,头发挽成一个小“云髻”,扮成一个回国的留学生。阿超穿一身浅蓝色“四季春”牛仔裤,上唇蓄上一绺浓黑的胡髭,活像一个“打工仔”,从国外归来,或是从非洲转到d国去打工挣钱。就这样,两个心心相印、同甘共苦的人,,默不做声,悠闲自得,满怀深情地飞到了罕林国际机场。两人兴高采烈,约好了,一出机场就打出租车,直奔人民大街,回到那栋他们曾经互吐衷肠和共商未来的宅院。

    两人手拉着手,快步来到了护照验收处。阿娜笑吟吟地将两本深蓝色护照递进窗口,甜甜的说一声:“小姐,请您快一点。”

    小姐没吱声,先看一下护照,抬起头来莫明其妙地瞪两人一眼,又低头去看护照。看了好一会,表情严肃地说:“你们的护照有问题,不能通过!”

    两人不由大惊失色。怎么可能?我们刚刚从ag国回来,没问题呀!阿娜着急地说。阿超说:是啊,在别的国家好好的,怎么回国了还出问题了?小姐,你看错了吧。请你给我们说明有什么问题。两人大惑不解,异常着急,不停地问着,说着。

    “对不起,我没有错。”小姐的口气严厉起来。两人更加着急,心中好苦,阿超唉声叹气,阿娜抓耳搔腮。憋的实在难受,同小姐理论起来。这下更糟了,过来一名保安,把两人带进了治安室。

    “你们吵什么?”一个大约三十多岁下巴往前突的警察粗声大气地说。“说有问题就是有问题。你们两个真行啦,胆敢冒充几千年才出一个的华宇美智超,还有沪莫玛柏莎,活的不耐烦啦?”

    “谁冒充了?”阿超叫道。“我们就是。”

    “哈哈,说走嘴了吧。”那警察摇头晃脑地说。“就是什么,就是冒充。对不起了,跟我走一趟吧!”

    阿超还想争辩,阿娜用a语对他说,别说了,这是有意找岔,先跟他们走再说。

    两人被带到了机场保卫处,就站着,接受处长的训话。处长五十多岁年纪,肥头大耳,给人脑满肠肥的深刻印象。他先训斥阿超阿娜几句,接着打电话,一连打了好几个电话,也不知说了些什么。阿超等的不耐烦了,两条腿也站的有些发酸了,生气地叫他给个座。他捂住话筒,神秘兮兮的说:“我再和ag国联系,悄悄的,别吭声。”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他终于放下了电话,阴阳怪气地说:“实在对不起,ag国警察总署说没有你们的航班资料,你们是不是冒牌的,一时难以澄清。查不清,我们就不敢放你们走。只好委屈你们啦!马科斯,带两位去宾馆。你就陪着,千万别让他们出意外,懂吗?”

    马科斯惟命是从,带着阿超阿娜,来到了机场宾馆,特意要了一个顶层的套房,阿超阿娜住里间,他住在外面。安顿下来,马科斯叫两人好好呆着,看看电视,别乱跑,他去弄晚饭给他们吃。

    吃晚饭的时候,马科斯打开了话匣子,说了许多赞美阿超阿娜的话,指着阿超阿娜数落道:“你们啦,也不动动脑子,谁都可以冒充,两个基因人科学家,就两个,你们也敢冒充?幸亏是我们发现了,要被反对者统一阵线的人知道,还不把你们生吞活剥啦。支持者统一阵线也一样,饶不了你们。”把饭盒推到一边,“我跟你们说呀,阿超阿娜真是大慈大悲之人啦。两个人在非洲,哪,一个ag国,一个v国,做报告,签协议,看望贫下中农,把身上的衣裳都扒下来给穷人的孩子穿。哦,对啦,他们还答应为治贫治愚鞠躬尽瘁,多了不起呀!”从内衣口袋里掏出一张合影照片,指着上面,又说:“我说你们两个啊,不仅贼胆大,也太笨。阿超阿娜基因汉三个人等于同出一体,根本不能分开,你们光冒充阿超阿娜,没有基因汉在身边,谁都会怀疑。”这番话说的很率真,阿超阿娜啼笑皆非,心中难过,不想和他噜苏,借口太累,关起房门休息。

    两人心中填满了疑惑纳闷气愤和窝囊,哪里能睡得着,一会躺下,一会爬起来,最后索性不睡了,坐着说话,就说为什么遭此戏弄,其中必有奥秘,到底做什么鬼怎么也猜不透,也不知这戏弄持续到何时?阿超激愤之下,取出手机要给穆玛德琳打电话,被阿娜劝阻了。“再忍耐一下,亲爱的,看后面还有什么戏唱。真金不怕火炼。戏弄我们的人比我们还难熬啊。我们呆在这儿越久,他们就越难熬。我倒要看看是谁恶作剧,看看他们如何收场!想叫我沪莫玛柏莎有家难归,有国难回,岂有此理!没门!”

    正说着,马科斯敲门了,说处长来看望他们。紧接着,处长的肥头大耳就出现在他们面前。“两位,两位,不好意思,实在不好意思!”他不无做作地说,脸上的肌肉因为太用力微微颤动。“ag国警察总署刚刚回过话,他们查到了你们二位的航班资料,你们不是假冒的,请回吧!”

    阿超不由怒发冲冠,厉声问道:“就这么简单吗?”

    阿娜语带双敲:“处长大人,你不觉得这样有些太便宜了吗?”

    “哦,哦!我的属下处事草率,竟敢冒犯两位史无前例的大科学家,我向你们道歉。”处长点头哈腰。

    阿娜冷笑道:“你道歉?我们不稀罕啦!”

    处长不由地吃了一惊:“那你们要谁来道歉?”

    阿超冷笑两声,说:“你看呢?起码要比你多拿些薪水的吧。”先前两人说话时,阿娜最后猜想,这起事件是d国首脑出的鬼主意,阿超才如是说。

    “处长大人,你有心瞒我们,我们却无意瞒你!”阿娜咄咄逼人。“不是我们小瞧你,你的资格太低了,你是奉命行事,代人受过。请你把够资格戏弄我们的人找来。不然,我们就不回国,也不回家了。”

    “啊!”处长大惊失色。“你们莫不是要去联合国?不行啦。别,别!我去找他们。不,我请示上司去。”

    处长慌慌张张地走了,马科斯又来了。阿娜和马科斯打赌,说他的处长大人一时半会不会来的,谁输了谁就明天一天不吃饭。

    果然,马科斯输了。第二天下午处长才露面,身后跟着比他还要肥胖的中年男人。那男人朝阿超阿娜欠欠身子,自我介绍说:“我是多拉特,d国警察总局局长,特来向二位赔礼道歉,再把二位送回家。请吧!”

    两人都不肯走,非要再大的官来不可。多拉特没奈何,叫处长和马科斯出去了,他拿起电话要通了总统,把手机递给阿超,自觉地退了出去。

    电话上,总统特蒙多德向阿超阿娜表示了歉意,要派专车来迎接他们,为他们举办宴会,洗尘压惊。阿娜讥俏尖刻地说他太客气了,为了开辟基因政治的新道路,没必要如此前倨后恭。她和阿超坚决拥护基因政治。特蒙多德当然听得出她在旁敲侧击,含沙射影,不便对答,更不好解释,只好叫两人先回家再说。

    阿超不肯,阿娜说,能饶人处且饶人,就给总统一个台阶下好了,毕竟他是自己国家的总统。“刚才你都听见了,总统保证抽时间给我们解释清楚,我们别得理不饶人,好吗?”

    阿超这才勉强同意,咕噜着说:“反正总是听娘子的喽!”

    多拉特提出送他们,两人坚决不允,他只好作罢。不明不白的被戏弄了整整一天,两人心中哪能彻底舒坦,要警察局长送,岂不是像被押解回家?再说,两人原本就想给父母一个惊喜,被人捉弄一天,好不容易才回归自由,初衷可不能改变。当然,他们也担心被人发觉,像在ag国首都那样,被围在垓心,插翅难飞,恨不得长上翅膀,一下子飞出机场,飞回家。

    走出宾馆,两人撒腿就跑,迎面拦住一辆出租车,一头钻了进去。两人几乎同时发现,车前台上摆放着阿超阿娜和基因汉的合影照片。扩音器里传出优美动听的《爱河》。

    晚霞刚刚褪去,夜幕尚未降临,街市的行人一下稀落起来,大都市那种日复一日不顾一切的喧闹声已经退潮,天空仍然处在明亮之中。

    远处高耸的建筑物上已亮出灯光,忽闪忽闪地,仿佛是为两位久别之人的悄然回归而惊喜交加。

    出租车在五光十色的华灯下穿街过巷,不多一会,便到了人民街,停在了钟家宅院门前。阿娜掏出一张百元a币,塞给司机,忘了要找,拽起阿超,下了车。两人不约而同,看着眼前这栋铭刻在他们心头的小楼,会意地一笑,阿娜轻声说:“亲爱的,你就要登‘泰山’啦!”

    阿超朝她一挤眼:“鸟儿又回小窝啦!”

    阿娜听了,一怔,说:“可惜没带基因汉。”

    阿超搂住她,说:“请原谅,叫两位老人家怨我好了。基因汉不来也好。”

    “基因汉不能来,都怪那该天打五雷的独魔俄及,怨不得其他人。你说不来也好,是说他不知鸟儿回窝的情理,你心里头也不愿带他来?”阿娜有些不满地问。

    阿超被说中了要害,本想认可,见阿娜面色紧张,舌头打个滚,说:“快,叫门,风儿来了,别冷着你。”

    阿娜按了门铃。门上的扬声器里立即传出钟震的声音:“谁呀?是谁?”

    “快开门!该不是小娜他们回来了吧。”玛丽娜的声音急促中透着企盼。

    阿超激动异常,按捺不住,就要回话,却被阿娜迅捷地捂了嘴,在他耳根下说:“一定要给他们一个喜出望外!”紧接着,她用s国语,变粗嗓门,对着传话器回答说:“我们是电视台的记者,请开门!”

    “唉,怎么又是记者?”玛丽娜失望地嘟囔起来。“怎么不是小娜他们?”

    “看你,又急了。”钟震嗔怪道。

    “怎么不急,女儿是妈的心肝宝贝嘛。跟你说吧,我差点没飞到非洲去。”

    “心情可以理解。不过,外头的人也急着哩。理不理,解不解?”

    略作停顿,玛丽娜果断地说:“哪能不理?小娜他们不回来,有人来采访他们也好啊!”

    电子监测器打开了。两个人忍住笑,接受过监测,门便打开来,听过钟震的两声“请进”,他俩才牵着手进了院门,又进了小楼门。

    分宾主坐定,玛丽娜紧盯阿娜瞧着。钟震招呼两位客人喝茶,不无抱怨地说:“怎么事先没打个电话?”

    阿娜避开玛丽娜的目光,紧咬一下嘴唇,强忍住笑,从容不迫地打开挎包,掏出身份证,双手递给钟震,一本正经地说:“不会假的,亲爱的教授,你看证件。”

    阿超扭脸看她那副装模作样的表情,实在憋不住了,“扑哧”一声笑出来。阿娜却不为所动,故意白他一眼:“笑什么?犯病!”弄得老夫妇俩莫明其妙,大眼瞪着小眼。钟震在阿娜的催促下打开身份证,与玛丽娜一起看。证件上写得分明——沪莫玛柏莎,曾用名钟丽娜,d国人。两位长者不由自主地愣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把证件反复看过,疑惑地问:“这是你们,你们是……”证件上写得分明,可眼前的记者分明……这是怎么回事?老夫妇俩实在弄糊涂了,不知如何是好。

    阿娜调皮、淘气,阿超自然早已领教。没想道,她对自己的父母也如此“捣蛋”。他再也憋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直笑得流出了眼泪。

    因为调皮,因为调皮大功告成,阿娜终于也撑不住了,“嘻嘻”笑着,尖叫一声“妈妈”,便扑到玛丽娜的怀里,狠狠地亲她两口,又扑到钟震怀里,尖叫一声“爸爸”,再在他额头亲上一口,转身帮阿超脱下遮阳帽,拽下假胡子,再将自己的假面皮撕下来,放开小“云髻”,将金黄色的秀发垂到肩上,拽起阿超,双双站在老俩口面前,一齐鞠躬,一齐喊道:“爸爸妈妈万岁!”

    眼前的一切就像变戏法似地,把两位老人弄懵了,面色全被惊诧占领,一直不知所措。直到此时,他们如梦初醒,惊喜交加,跳起来,拽住小两口的手,激动无比地说:“你们可回来了,可回来了!”

    钟震紧紧握着阿超的手,眼里噙着泪水。玛丽娜呢,拥抱着阿娜,心一酸,竟哭泣起来。好一会,她情绪稍定,松开手,说:“叫妈好好看看你。”

    其实,才分别二十几天,她却像阔别多年一样,看前看后,摸摸头发,拽拽衣服,心疼地说:“非洲啊,不是好地方,把我们的小天鹅晒黑啦!”

    钟震上前看了看,说:“这样才显得健美嘛。来,坐下,咱们一家人好好聊聊。”

    钟震一手拉着阿超,一手拉着阿娜,在沙发上坐下,嗔怪道:“你们两个啊,这么淘气,要看我们老家伙的笑话吗?”

    “不,不,不!”阿娜尖叫起来。“老爹,你不是说平淡虽好,却没有神奇令人向往嘛。我们就是给爹妈一个惊喜嘛。”

    “嗯,这样虽然冒失,却很刺激。”玛丽娜挤进座来,搂着阿娜说,“快说说,你们怎么不吭不哈的回来了。”

    钟震也说:“你们非洲之行很顺当,都报道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么鬼鬼祟祟地回来,是不想被媒体追击吧。”

    阿超阿娜把回来的原由说了一遍,又说没有别的事儿,就想早些见到爹妈,享受“老窝”的温暖,多吃些爹妈做的茶饭。老俩口说这样才好,又要两人说陷身大冰谷,到联合国接受法庭审查,到非洲签协约的经过。两人一唱一和,说完了过程,又说体会。在那个冰窟里头啊,呆了十多天,有一个非常深刻的新鲜的体验,也是感悟,世上只有父母亲好。阿娜特意添了一句,想父母想的腿老抽筋。阿超想逗老俩口开心,把机场的遭遇添油加醋活灵少现地说了一通。可怜天下父母心。两位长辈丝毫没有笑,反而悲痛异常,玛丽娜眼泪扑簌簌落下,钟震眼泪汪汪。小俩口劝慰再三,好不容易才使老俩口破涕为笑。玛丽娜发誓赌咒地说:“小娜,阿超,都怪妈妈不好,叫你们受委屈了。放心吧,从今以后,爸妈多为你们操心。谁敢再欺负你们,爸妈就跟谁拼命!”这话未免夸张,两个已过半百的老人,手中没有权柄,也无巨资,连杀鸡都不敢,能跟谁耍横斗志昂狠?为使两个长辈高兴,阿娜撺掇道:“阿超,来,咱们一起谢谢爸妈。”阿超便学着阿娜,两手一握,摆成京剧演员的架势,学着京剧的腔调,叫道:“谢谢父亲!谢谢母亲!”两位老人家开心地大笑。笑过了,钟震笑话两人是班门弄斧,关公面前耍大刀。两人便向他讨教。他乐呵呵地摆出样儿,用京剧唱腔唱道:“谢谢父亲大人。谢谢母亲大人。父母在上,请受女儿女婿一拜。”四人一起开怀大笑。

    大家光顾高兴,忘了肚皮,阿超肚子里咕噜直叫,终于憋不住了,悄悄跟阿娜说:“前墙贴后墙啦,能否施舍点吃的?”阿娜这才记起还没吃饭,就叫做饭。四个人一齐动手,很快做好了饭菜,a国d国菜肴齐备,拿出a国贵客酒和d国五十年陈酿啤酒,开怀畅饮。老少两对夫妻,沉浸在团圆的欢娱之中,杯箸交错,谈笑风生。

    玛丽娜问阿娜,在大冰里头想不想基因汉。她不假思索,说很想,但没想父母厉害。说不清为啥,就是觉得他是基因人,有几条命。钟震批评她想错了,基因汉因为有几条命才更应当珍惜。阿超连忙附和,说要不然他就不会研究基因人了。

    玛丽娜护着阿娜,指责两人说:“你们想干什么?一个拿刀,一个拿盆。小心,我向超级大美女告你们的状,就说你们欺负基因人科学家的贤内助。”

    阿娜抱住玛丽娜亲了又亲,娇气地说:“还是妈妈好,还是女人好。阿超,以后不准你为女人基因再造。”

    钟震和阿超对视一笑,相互做个鬼脸。钟震说:“哎呀,我开始悲观啦,报上说,热合曼生前曾对亚当斯说,基因人时代一定会到来,那将是一个极其美妙的时代。阿弗沃克总统,欧也亚雷总统的良苦用心也要泡汤啦!非洲那么多穷人愚恐怕要大失所望啰!特蒙多德总统还想为d国抡一杯水,痴心妄想呀!各国各地的首脑角逐竞技场,浑身臭汗,白流啰!这下子,我看什么都说不了嗷。”

    阿娜“咯咯”一笑,夹起一块鱼巧巧地塞进他的嘴里,转脸与玛丽娜相拥而笑。

    阿超笑过,认真地说:“老泰山,你的意思我明白。不必听唱书落泪,替古人担忧,我不会当床头柜,基因人时代不会姗姗来迟,基因人政治将会顺利进行,什么面包都会香喷喷的。”

    阿娜假装生气地夹起一块鱼来,要往他嘴里塞。他急忙向后退缩,一边连连摆手,说:“娘子息怒,戏言,戏言!”

    钟震笑嗔道:“小娜,别再欺负人。你以为鱼是跟泥巴一起长的,没刺?嗳,还烫咧!老爸耐性强,没说罢了。不是宠你宠惯了嘛。”

    屋子里顿感时响起一阵欢快的笑声。

    欢乐嫌夜短。不知不觉,迎来了黎明。

    晨曦从地球的一端升腾起来,从天上撒向人间,爬上屋顶,爬进门窗,又爬上人们的心头。

    今天格外明媚,爽朗。

    尽管一夜没合眼,可意外的喜悦彻底赶走了两位老人的疲倦,依然精神抖擞地干着活儿。钟震站在窗前,环视着晨曦中能看到的景致,一手叉腰,一手拿着手机,给亲朋们打电话,邀请他们务必上午就来做客,一起分享特大的快乐。他的脸上充满了得意,声音也格外清爽。自然,享受什么快乐,这谜底他得暂时保密了。

    玛丽娜带着小俩口,楼上楼下,一间屋子,一间屋子地看。最后,领他俩到了楼上最大的贴着大红双喜、插满月球桂花和玫瑰、牡丹的屋子,告诉他俩,几个月之前,老俩口就开始摆弄、清扫这座小楼,上月球村去的时候还没有拾缀好。

    那个该碎尸万断的霸宇宙和独磨俄及把他们的心肝宝贝劫到大冰谷之后,他们朝思暮想,望眼欲穿,在月球村呆不下去了,便和南希业洋商定,一起返回地球。回到家里,老俩口天天祈祷苍天保佑,上帝保佑,相信女儿女婿因为积德行善,几十年如一日,为全人类的幸福和进步,殚精竭虑地研究基因人技术,一定是命大福大造化大,一定能逢凶化吉,重回父母怀抱。他俩精诚协作,继续布置新房,直到处处都满意方才罢休。

    老俩口的话可谓语重心长,情深似海,感动得小俩口“爹妈好,好爹妈”地叫个不停。阿娜把玛丽娜按在他们的新床上,蹲下,抓住她的双手,深情地望着她,说:“妈,我们懂。你和爸也想给我们一个惊喜,还要给我们一个满意。”

    玛丽娜抚摸着她的头,又把阿超往跟前拉一拉,舒口气说:“人老了,感情也跟着老了,脆弱了。老想着儿女,总盼着和你们朝夕相处。唉,人类嘛,都这样啊,上辈疼下辈,一代为一代做榜样。你们以后也会……”她忽然觉得不妥,改口道,“基因汉呢?”

    阿超阿娜心下都明白,玛丽娜是想说他俩以后也会老,也会感情脆弱,牵挂儿女。可是,基因汉会不会孝顺呢,他算他们的后代吗?老母亲心里还会说,基因汉有了,他们该生儿育女啦,不然,谁来叫他们外公外婆呢?还有……唉哟,太多了。阿超张张嘴,欲言又止。

    阿娜“咯咯”笑了,说:“妈,你是高兴的糊涂了吧。我和阿超正想问你呢?我们不在的时候,基因汉怎么样?”

    玛丽娜“哦”了一声,说:“基因汉啦,没说的,非常尽心,把999号当成他神圣的殿堂,上心的很。就是一点不好,老跟玛甘捷琳吵架。我看那个玛甘捷琳啦,有些喜欢他了。”

    阿超笑道:“妈,那个玛甘捷琳不好啊,她老惹你的外孙子不高兴。我老公公这个干女儿恐怕没找好,有些妖气,我就看她不顺眼。”

    玛丽娜点点头,说:“我也觉得她跟我们说不到一起,心挂在基因汉身上。对了,你们被劫持之后,她找过基因汉好几回,不晓得都做了些啥。”

    “基因汉没跟你们说什么吗?”阿娜怀疑起来。

    “没说呀,我记得没说什么。”她回忆着,转身叫道:“老钟,你记得基因汉说什么吗?”

    钟震跑到楼梯口,说:“怎么没说呀?说了很多呀。你再想想。我忙着呢。”

    玛丽娜点点额头,说:“看我这记性。想起来了,基因汉可不一般啦。”她边回忆边说,把基因汉不肯和玛甘捷琳一起去大冰谷救人等一应事情都说给两个后生听了。

    阿娜叫一声“好”,接着问:“妈,基因汉出公差是怎么回事吗?”

    玛丽娜眉毛一扬,说:“司马常新告诉你们的,对吧。我也说不清楚。有那么十来天吧,基因汉都不在,我们再三问管理部,司马部长他们三个都说是出公差,其他的不让我们问。嗳,司马跟你们说了没有,基因汉是不是去大冰谷救你们去了?”

    阿娜嘻嘻笑道:“妈,你想到哪儿去了?基因汉不可能到大冰谷去嘛。你想啊,他一没有钱,二没有票,管理部绝对不会卖给他船票;三没有体温调节器,怎么可能去救我们呢?除非他梦游啊。你放心。司马说了,基因汉在我们的殖民地,照看我们的两座楼啊。玛甘捷琳回e国看望她父母了,再不会碍基因汉的事啦。嗳,妈,你不是害怕他被霸宇宙抓走吧。霸宇宙没什么了不起。我们能回地球,还得感谢他呐。这你清楚的嘛。妈,你放心,一切都会如意的。”

    阿超附和道:“就是啊。妈妈你别老眼光啦。有了女婿的配方,地球人要面目一新了,你才五十多岁,小青年一个呀。爸爸,妈妈,我跟你们说呀,在穆玛德琳主席子的家里做客,我和小娜碰到了紫金百花老寿星,你们猜她多大了,332岁高龄呀,仍然目光炯炯,神采奕奕。”

    阿娜接着说:“可不是吗?妈,爸,你们没见着啊,超级大美女对紫百花老寿星可是格外尊重,亲自驾车送她到机场嗳。我悄悄把两人比较了一下,总觉得哪儿很相似,就是说不准,也可能就是神似吧。”

    阿超说:“应当说基因相似。”

    玛丽娜笑了,说:“妈知道了。我女儿女婿都很伟大,革新了地球人,从此别再言老,也莫言死了。老鬼死鬼都被我的女婿赶跑啦。”叹口气又说,“妈清楚得很。儿孙自有儿孙福。小俩口回来了,老俩口只管高兴,不说杂七杂八的事啦。”

    钟震走过来,叫一声“亲爱的”,说:“一会,亲朋好友们都来了,我们赶紧准备。”

    老俩口叫小两口歇着。小两口那里肯从,叽叽喳喳,说着笑着闹着,帮着老两口干着活儿。

    刚好是星期六,不用上班,也不须去教堂。听说有特大的快乐可以享受,正好可以消磨时间,又能寻找新的刺激,亲朋们何乐而不为,一个个如约而至。

    上午十点半,太阳还在东边半空中挂着时,钟家小楼的大客厅里已经高朋满座,一个个怀着好奇的迫切心情,说说笑笑地等待、期望着。

    十一点正,国家科委主席卡尔·拉托和基因人研究会主席享利·多哈到了,见过面,叙了礼,自行找了座位坐下。对钟家来说,两人是新朋友。自然,这友情中先有国家和科学的利益,后有自家和个人的好处。钟家女儿女婿如何了得,同钟家交朋友,利益和好处可谓大也。

    看着亲朋好友们全都到齐了,钟震高兴极了。他不停地在客厅里来回穿梭,倒茶、递烟,说上几句什么。玛丽娜更是乐不可支,与几位女客人在厨房里说笑戏闹,拾掇着炊具,挑拣蔬菜。

    大家又等了一会,一些客人有些不耐烦了,吵吵起来,叫钟震赶快亮出“底牌”,别老是吊大家胃口,悬挂客人们的心。

    钟震抬腕看看表,说:“十一点半,时候到了。我就应了大家。”他举起双手,亮起嗓子,呼唤道:“两位‘底牌’,请出来吧!”

    旋即,阿超和阿娜出现在二楼楼梯口,举起双手向大家致意。

    客人来前,玛丽娜刻意为两位新人修饰打扮一番,阿超身着深蓝色西装,系一根黑底色白斜纹真丝领带,二八分开的发型,头发熨得平展光亮,显得庄重而高贵。阿娜呢,从头到脚焕然一新,紫褐色鳄鱼皮鞋,大红旗袍,金黄色头发扎成一尾绵羊尾巴,上有一朵小巧玲珑的玫瑰花,立在楼梯口,给人以端庄典雅、亭亭玉立的美感。

    所有客人都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惊呆了。这是华宇美智超和沪莫玛柏莎呀!从哪儿来?从天而降吗?报纸和电视上明明报道了,说他俩要来罕林做学术报告,怎么悄无声息地回来了?他们要秘密造访,或者悄悄行事……大家惊谔着,猜测着。

    厨房的女人们全跑了出来,愣愣地看着楼梯处。

    阿超阿娜快步走下楼梯来,兴奋而又亲切地喊道:“各位亲朋好友,叔叔阿姨们,女士们先生们,大家好!”

    不知由谁带头,客人们都鼓起掌来。

    钟震连忙迎过去,把他俩引到拉托和多哈面前,开始一一介绍客人。拉托夫妇,多哈夫妇,马里奥夫妇,安东尼夫妇,屋大维夫妇,尼采多夫妇,乔玛夫妇,尤里卡夫妇。本来看上去满屋子的客人,介绍起来并不多,只有九对夫妻。

    自基因汉诞生召开第一次答辩会以来,阿超阿娜面对的都是众多的人群,习惯了,韩信将兵——多多益善。黑压压一片人群,人头攒动,比肩继踵,多壮观,多气派,多叫劲。眼前才几个人,如此少得可怜。然而,少是少,想全记住并不容易。一遍介绍过后,阿超只记住了三对夫妇:拉托夫妇,多哈夫妇,尼采多夫妇。拉托和多哈的头衔,前者是国家科技委员会主席,后者是国家基因人研究会会长,都与基因人研究紧密关联,记住是当然的事。尼采多呢,是反法西斯自由促进会的会长。这反法西斯可是维护世界和平、保卫人类安全发展的顶顶要紧事儿,阿超向来全力主张,记住这个会长也是当然事儿了。

    在阿超阿娜的亲切招呼下,客人们方才各就各位。看众人都已坐定,钟震和玛丽娜趁机宣布,请大家就在钟家这小楼里,与阿超阿娜共度周末。如果嫌地方太小,条件不舒适,可以去市郊,包一个旅馆住下。大家说包旅馆就不必了,何必破费?在这小楼里多自由,白天神聊,晚上可唱歌跳舞,谁要困了,就和衣而睡,反正屋里装有最新水平的空调设备,决不会冻着,也不会热着。

    钟震夫妇感激不尽,迭迭连声地说:“多谢理解,多谢体谅。”

    其实,客人们的心理都一样,能这样面对面和基因人科学家夫妇坐在一起,不用买票,不用排队,什么都没麻烦,只需动耳,动嘴,多随便,多实在,还折腾什么,假若去包旅舍,弄不好走漏风声,警察把场子一围,国家首脑将那地方一包,他们还不得全都连滚带爬,幸运变得倒霉了。

    钟震夫妇因势利导,请大家为这里的聚会严格保密。大家都表示决不走漏风声。钟震和玛丽娜兴致更浓,就请大家帮忙,在桌子和茶几上摆上酒菜、点心,开始了别开生面、轻松雅致的酒会。

    祝酒声,碰杯声,问答声,说笑声,伴随着那欢快热烈的迎宾曲,在钟家小楼内轻轻环绕、回响。

    当阿超阿娜给每位客人回敬过酒之后,小楼内响起了动人心魄的《爱河》。客人们的话题随之转向,集中到了基因人上,不由得阿超阿娜,也不由得钟震和玛丽娜,酒会立即变成了专题报告会。从月球村说到地球村,说到大冰谷;从a国说到b国,说到ag国v国;从司马常新说到穆玛德琳,拉波尔,东方雄,旁波宁,约克逊和克萝蒂;从基因汉说到王彼得小王彼得,再说到库尔辛斯基、朗斯茅俏夫;从华继业说到南希业洋巩南星,再说到玛甘捷琳……把华氏基因人配从研究到成功到现在的大致经过都说了,大家仍然兴高采烈,绕有兴味地侧耳细听。其实,这些事情全都报道过了,没什么新鲜味儿了。可是,眼前是基因人科学家亲口说出来,听起来就是不同,感觉可信,就像一道菜,看着高级厨师做出来,吃到嘴里就非同一般。大概是在自己家中,没有什么顾虑,不害怕发生闹场子等麻烦事儿,整个儿地心安理得,心平气和,阿超和阿娜也都异常振奋,滔滔不绝,忘记了疲倦,也忽略了时间。大家都听得忘乎所以,以致于罕林和平公园上空于10年前垒起的那座警世金钟“当当”敲响,人们却一点也没察觉。唯有尼采多下意识地看了一下表,时针已指向9点——晚上9点了。

    家宴已进行了九个小时。阿超叫阿娜继续给大家讲些事情。他上楼,去卫生间。解了手,下了楼来,坐到拉托跟前,请教他学术报告会如何安排。拉托说,一切已安排妥当,地点就放在罕林大学大会堂。阿超放心了,点点头。拉托夫人是舞蹈学院的讲师,趁机提议开始家庭舞会,大家热闹一番,轻松一下。

    没等阿超回答,尼采多却站了起来,尖着嗓子喊道:“各位,各位,我想请教华先生一个问题,好吗?”

    “好!”大家异口同声。

    “华先生,基因人配方对反法西斯有些什么作用呢?”听得出来,尼采多的话语中多有严肃和疑虑。小楼里原本热烈而轻松的气氛一下子消失殆尽。

    玛丽娜关掉了音箱。屋子归于沉静。

    “你真是三句话不离老本行。”阿超称赞道。“实话对你说,我研制华氏基因人配方,本意只在于革新人类,改变人类传统的有性繁殖方式,至于反对法西斯,并没有想过多少。”

    “这不会吧?”尼采多不信。“和平是新世纪人类生存和发展的第一要事,你要革新人类,怎么会不考虑这个问题呢?”

    “你说得对!”阿超的口气有些冷了。“但是,我只问科学,不问政治。没那么多精力嘛。有政治家去问啦。”

    “这恐怕不好。”尼采多的口气也冷了。“我提醒你,可别再犯‘知识罪’。”

    “什么是‘知识罪’?”阿超冷冷地问。

    “早在数百年前,a国生物学家海莫大带领一帮科学家研究制造出了原子弹。后来,他们造出来的两枚原子弹被投到了两座城市,死伤无数。海莫大懊悔极了,向全世界承认,他犯了‘知识罪’。”

    “这个我知道,可华氏基因人配方又不是原子弹。”

    “你错了!”尼采多严厉起来。“应当说,华氏基因人配方比原子弹还厉害,它可以再造,无限制地再造人类。假如这个配方落入野心家、战争狂手中,又当如何?”

    阿超直率地说:“哟,这个问题,我们还真没想过。”

    阿娜说:“尼采多先生说得对。霸宇宙和独磨俄及已经几次作恶,就是想抢走华氏基因人配方。但是,他们的阴谋都被我们粉碎了。”

    尼采多激动起来,向拉托和多哈举手示意后,朝大家挥挥手,激昂地说:“阿娜所言正合我意。全体地球人都应当保卫华氏基因配方的绝对安全,为消灭战争狂、创造永久和平竭尽全力。各位,我们都是钟震夫妇的好朋友,也就是阿超阿娜的好朋友,无论如何,都有责任帮助这对基因夫妻,推动基因再造技术在和平的轨道上使用和发展,为全本地不民创造更大更广更新更长久的幸福。大家说对不对?”

    多数客人喊了“对”。可是,马里奥夫人却叫道:“现在是和平的世界,干嘛要弄得人人自危呢?”

    “不!”尼采多斩钉截铁地说。“大家都明白,新世纪世界虽然充满了爱,但并不完全太平。在我们d国,纳粹的阴魂没有散尽,罕林的大街小巷不是常有新纳粹分子的魔影么?刚才阿娜说了,狂犬军几次抢劫配方都没得逞,虽然如此,谁能保证他们绝对的永远地得不到基因人技术?谁又能保证他们一旦窃取了基因人技术,不会用于战争?”

    这番话义正辞严,理直气壮。大家都被震住了。沉默了一会,阿超说:“尼采多先生,你请放心,我们都是和平使者。”

    “恕我直言。任何诱惑和胁迫都会使人屈服。a国有俗话,前面的路是黑的。你今天是个英雄,但不能肯定明天后天还是。”尼采多毫不留情地说。

    拉托听不下去了,有些愤怒地喊道:“尼采多,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华先生,太过分了!”

    尼采多冷笑道:“拉托主席,为了真理什么都可以说,说谁都可以。我是说华先生了,也是说你了。”

    两人争吵起来,大家相劝,一时却不奏效。

    此时,一辆采访车停在了小楼门口。紧接着,一辆邮车驶了过来,停靠在一旁。两辆车中的人们,有的探出身子,侧耳静听楼内的声音,一边议论着分析着,小楼里似乎很热闹,是否有不少人在聚会。

    邮车里一位年轻漂亮的女邮递员打开车门,拎起两大捆邮件,边下车边说:“进去看看就明白了。正好要送特快专递。”

    采访车上一位中年男子,其貌不扬,扭过头对车后的两位女士说:“凭我的直觉,钟家小楼里今天一定有特大新闻。”说完,他打开门,跳下车来。

    男记者与女邮递员相继按了门铃,没有反应。再按,仍无反应。一连几遍,都是白搭。屋子里正在争论。虽然没有动手动脚,却也吵得面红耳赤。

    屋里到底有没有人呢?明明听得说话声忽高忽低嘛,难道是电视或者录音机发出的声音?怎么没人开门?男记者心中一激灵,朝女邮递员诡秘地一笑:“别急,我有办法。”说完,转身向邻居的小楼门前跑去。

    屋子里,拉托与尼采多的争论愈来愈激烈,大家也没了主客之分,一齐卷入争论之中,七嘴八舌,谁也说服不了谁。只有阿超嫌烦,早早跑到窗前,用窗帘掩着,悄悄地注视着外面的人们。

    华氏基因人配方要防止犯“知识罪”?原子弹不是海莫大扔的,他有何罪?阿超要做出保证,保证基因人技术永远用于维护世界和平?阿超可以保证,阿娜可以保证,保证来保证去,只保证他们自己,能保证别人么?科学家就是科学家,只管取得科研成果,至于科技成果用不用于战争,那是政治家、军事家的事!科学家的发明总是为了人类的幸福和快乐,历史上利用科学发明危害人类的从来都不是科学家。操他八辈子祖宗的,人类历史上几乎所有先进的发明都首先使用到了军事上,这能怪发明家们么?真他娘的见了大头鬼了,有了科学发明,还犯知识罪,是个啥玩意儿……吵来争去,扯得越来越多,说得越来越杂。看看不可开交了,阿娜急中生智,毫不客气地吼道:“都别吵了,听我说!解铃还是系铃人。我们就请教请教尼采多先生,看他有何高见。”

    拉托有了下台的机会,立即附合:“对,请反法西斯同盟会长指教!”

    这当然也是尼采多下台的机会,他毫不迟疑地说:“谢谢大家好意。我的高见就是,华先生不要做学术报告了,改为基因人技术为维护和平服务的演讲,地点挪到和平公园。”

    拉托急忙喊道:“这不行!我们的计划是总统钦定的,而且一切都安排妥当,岂能改变。”

    “如果你们固执己见,”尼采多用讥讽的口吻说,“会惹恼上帝,受到惩罚的!”

    再要争吵起来就不好了。钟震和玛丽娜赶紧劝解,叫两人好好商量,弄出个两全之策来。拉托和尼采多都知趣地相互笑了笑,大家也都宽松下来,坐下,议论如何两全其美。

    男记者迅速来到邻居家门前,尚未敲门,门开了,出来一个十三、四岁的小男孩,开口就对他说:“你是来问钟爷爷家事情的吧。今天他们家好热闹,来了几十个人哩。”

    “他们来干什么?”男记者问。

    小男孩摸摸脑袋,说:“那就不知道了。我想,肯定是来了大人物。”想了想,又说:“嗯,是基因帅哥!当然,当然啰,也有可能是超美女大主席。反正,反正不会是霸宇宙,也不会是独磨俄及。噢,想起来了,千岁伯,百岁童,也可能在钟爷你了家。钟爷爷可我们讲了好多基因帅哥的故事,外星人的故事,也讲了好多呀。”

    男记者疼爱地摸摸索他的脑袋,又问:“是不是阿超阿娜回来了?”

    小男孩噘起嘴:“唉呀,钟爷爷这些天老跟我们说他女儿女婿,就是没说过他们要回来。你自己去看吧。”

    男记者也不说谢,一阵风似地跑了回来,喜滋滋地对女邮递员说:“快,再按铃,屋子里很多大人物哩!”说完,朝采访车招招手,叫两位女记者快过来。两位女记者忙不迭打开全息网,抓起超微型摄像机等采访工具,蹦下车,冲到了门前。

    这下糟了!钟家小楼前怎么又是邮车,又是采访车?那几个男女又是那副整装待发、机不可失的样子?一定有热闹看。

    于是,邻居们还有邻街的居民们不顾一切地赶过来,围到了钟家门前。

    这还不打紧。采访车上的全息网打开了,钟家楼院一下子出现在全息网中,展现在所有新闻媒体的网眼中——钟家一定有特大新闻,迅速出访。所有新闻媒体几乎同时做出了决定。

    霎时,千万辆采访车从罕林的大街小巷穿梭而来。

    20分后,钟家楼院的前前后后塞满了五花八门的车辆——不仅仅是新闻媒体的人们,还有许许多多关注华氏基因人配方的人们。

    当然,高度注意社会治安的警察们也追随而至。不过,他们一时无法理清头绪,整顿秩序,只是警惕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严防意外发生。

    一直躲在窗下的阿超最先看到了这一切。但他没有反应,毫不惊诧。答辩会,庆功会,万和号太空站,非洲之行……人山人海他已司空见惯,不说厌烦,也有些冷漠了。

    夜幕下,华灯闪烁。好奇的人们或步行或驾车,络绎不绝。

    钟家院门终于开了。玛丽娜从女邮递员手中接过两捆邮件,在门廊灯下看了看,有各种报刊当月的合订本,还有各种各样来自各国各地的慰问信慰问品。她礼貌地朝女邮递员微笑一下,签了收条,说声“谢谢”,就要关门时,记者们却冲上前来,一起顶住门,急急地叫道:“玛丽娜教授,我们奉命采访!”说着,便鱼贯而入,玛丽娜连阻止也来不及了。机智的记者们公帮她提邮件为名,拽住了她。

    门关不上了。里里外外水泄不通。女邮递员被夹在人群中,进退两难,苦笑一下,掏出手机,打了电话,索性一起看起热闹来。

    好在钟震眼疾手快,顾不得玛丽娜还在院内,将楼门先已关住,记者们不敢造次,进不了楼内,就在院子里打电话,要求采访。

    楼内的人们被突如其来的情景弄得茫然了,面面相觑。拉托和尼采多还没商量出个办法,也顾不得再说什么,拉着钟震和阿娜,商量对策,决定先问清记者们的来意再说。

    于是,钟震接了那位男记者的电话。“请问,你们要采访什么呢?”他小心问道。

    男记者是狡猾的,亲切地说:“钟先生,我们要采访您屋子里发生的一切。”

    钟震不知有诈,心里一咯噔:难道记者们真是比狗鼻子还灵,这么快就摸到了真实情报?怎么办呢?他捂住话筒,急不可耐地望着拉托。拉托一时也没了主意。

    尼采多说:“报案,叫警察们驱散他们。随随便便就把人家房子围起来,这叫擅闯民宅,侵犯人权!”

    钟震听了,立即回话:“记者先生,对不起,这里一切都不能采访,请赶快回去。不然,我们就报警了。”

    男记者哈哈一笑:“报案,快报!警察们就在这儿。这么多人,看警察们如何是好?我倒提醒你们,不要落个拒绝采访的恶名,不是吓唬你们,我们不是随便就来的。”

    尼采多一把抢过话筒:“哪有强迫接受采访的道理,想搞法西斯那一套吗?就等着戴手铐吧!”啪,他压了电话,重新拨了号码,急促地喊道:“市警察局局长嘛,我是尼采多,钟震教授的宿舍被不明真相的人们包围了,我们都被困在楼里头,请你赶紧来解围!”

    尼采多的报案非同小可,钟震的房舍目前恰是重点保护地点。市警察局局长仔细看了网上场景,慎重从事,向警察总局多拉特局长报告,多拉特指示他亲临现场指挥,他随即驱车赶到现场,指挥警察们强行驱散人群。可是,人们被赶开了,又返回来,反反复复,就是没有人肯离去。“逆反心理作怪!”市警察局长气急败坏而又无可奈何地说。他拿起车载电话,接通了钟震家,说马上派警察空降在楼顶,然后进入楼内,保护楼内安全。

    尼采多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大骂警察局长是饭桶,这么个事情都做不好。“给总统报告,拉托先生!”他吼道。“总统该比这局长有能耐。”

    拉托不愿事态扩大,大家都说最好不要惊动总统大驾,阿超阿娜更是反对,说惊动了总统就等于朝他俩脸上扇耳光,一回来就捅漏子,该打嘛。

    尼采多他们不肯惊动总统,多拉特却按行业规矩,及时向特蒙多德总统报告了钟家宅院的紧急情况,特密切联多国总统命令他马上赶到现场指挥,保证绝对不发生意外。

    多拉特因为前面开罪了基因夫妻,心中颇为懊悔,得到总统指令,不敢稍有怠慢,驱车奔驰,一路警笛,迅捷赶到,与市警察局长碰了面,也无多少办法,只能一起等待。

    天空下起了细雨,在街灯映照下,雨丝清晰可见。夜风随雨而至,凉丝丝地吹进窗来,掀动了窗帘,阿超不由打了一个冷颤。但他仍不关窗,睁大眼睛盯着外面的人群,心想:你们何必呢?为啥呀?是跟警察斗气,还是跟钟家斗狠?人体基因必须保持恒温状态,雨淋久了,会生病嘛!

    和平公园那边又传来警世金钟声,当,当……连续响了十下。

    外面的人群骚动起来,毫无离去的迹象,反而响起了“冲进去”、“撞开门”等喊叫声。

    屋子里的人也惊惧起来。拒绝了警察进楼保护的要求,万一有人闯进来,那就砸了。

    双方僵持着。

    雨越下越大,叫骂声、嘈杂声也越来越大。警察们钻进了汽车,只留着穿起雨衣的警员守望着。

    不能如此下去!但大家无计可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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