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笔趣阁 > 故千秋 > 第203章 初见太惊鸿其三

第203章 初见太惊鸿其三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最强战神渡劫之王天下第一万族之劫重生之都市仙尊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妖夏

一秒记住【顶点笔趣阁 www.baoyelong.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就在此刻,陆栖淮忽然抬剑利如闪电地刺出,疾喝道:“别动!”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吱吱声响起,云袖只瞥见划破黑暗的雪亮剑光,挥舞如电,细密地织成一张网,将他们护在里面,不断有什么细小的东西试图靠近,却被剑花猛地摔落在地上,弹几下,不动了。

    云袖借着微弱的光看明白那似乎是一种毒虫,提剑便要上前相帮,却被沈竹晞按住了拖到后面前。他沉声道:“我去帮陆澜,你守着后面。”

    “当心!”陆栖淮反手在沈竹晞肩头一刺,挑出一只汩汩蠕动的毒虫,那虫全身乌青,须发毕现,看起来令人作呕,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沈竹晞趁机上前去持刀护住他,陆栖淮借着一刹的喘息,抬手从腰间抽出了玉笛,呜呜吹奏出声。沈竹晞默契地屏息不打断这音律,随着他慢慢向后退却,看疯狂扑过来的毒虫虽然依旧凶悍,却慢慢改变了方向,攒聚在一起,越堆越高。

    “快退!”后面落地长窗洞开,冷风从洞开的领口里灌进来,沈竹晞第一反应竟是瑟缩着向前,避开直视这骇人的高度!

    然而,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功夫,陆栖淮忽然死死抓住他胸口,又一手将云袖一推,毫无阻碍地跳了下去!

    一线朗月下,沈竹晞瞥见几只几乎透明的虫子扒在窗边,没有余力下来再追击他们。

    直到落地了,沈竹晞还是脸色煞白,看着陆栖淮从容地将玉笛收入怀中,将目光凝在馆舍进门的地方。

    那里,倒吊着掌柜的尸体,双眼外翻死白,嘴唇一张一翕,死不瞑目的样子,依稀是不断念叨着:“不要去琴河,不要去琴河……”

    “呕”,虽然有陆栖淮在一旁相扶,沈竹晞还是觉得一阵反胃,弯腰重重的咳嗽了几声。

    陆栖淮无奈地转过来看着他,刻意加重了语气:“朝微,坚强些,你还比不过云姑娘一个女子。”

    果然,沈竹晞一听这话立即倔强地挺直腰板,推开他扶着的手,看向旁边的云袖,关切地询问:“阿袖,你的脚没事吧?”

    云袖这时已除去鞋袜,提剑挑出早已死去的毒虫,忽而扑哧一笑,缓解了这紧张的气氛:“没事了,想来是我的血里青萝拂的毒性太深,连这样的毒虫都受不住了。”

    月光映着她韶容丽色,如诗如画,眉间却有朱砂也掩不住的死气,映着额角粉色的花萼格外突兀。

    沈竹晞心下颇有几分涩然,不忍道:“阿袖,你的毒会好的,我……”

    他一句话未说完,忽然再度被陆栖淮扯住袖口:“噤声,听。”

    沈竹晞一安静下来,几乎汗毛倒竖——沙沙的声音,像风吹过落叶,在这一片平地上,此起彼伏地响起来。

    是刚才的毒虫!比那还要多上百倍的分量。

    几乎是毫不迟疑地,陆栖淮双手在胸前结了一个印,拉着他们二人御风而上。因为刚才的一场剧斗,他的灵力消弱很多,此刻跌跌撞撞飞得有些不稳,云袖看见了,握住他的手,缓缓地源源不断输入灵力。

    站在高风中,沈竹晞尽量闭眼不去看下面高高跃起的毒虫,紧张感慢慢平定下来,他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陆澜,你知道方向吗?”

    “不知道,不过天快亮了。”陆栖淮答道。

    掌心云袖的手细腻柔软,却冷如玉石雕刻,指尖有意无意间在他掌心轻轻勾画,陆栖淮微微蹙眉,挣开她的手,淡淡道:“云姑娘,谢谢。”

    云袖似乎怔了一下,咬唇一笑,就把目光放到了远方。

    “那里似乎有亮光。”她指着天边一线熹微的弱光,有些不确定地说,“莫不是天光?”

    沈竹晞徒劳地睁大眼,任凭他如何地用力去看,也只能看出那是一点点微弱的光,而头顶是渐渐暗淡的月色:“陆澜,反正也不知道方向,不如先去看看吧。”

    陆栖淮应了。在呼啸的冷风中,他伸出手来比划着光的距离,良久,有些不安:“时远时近,我测不出。”

    三人又飞行了大半个时辰,才看到那一点亮光慢慢放大,然而,最先看清楚的沈竹晞心下一沉——那不是朝霞的光,是大片的灯火。

    “莫不是那掌柜说的地方?”沈竹晞颤声道。

    “我们大概已经进了琴河。”陆栖淮神色平静,不慌不忙地说,他斜背着手,祝东风迎着满目璀璨。

    被他毫不动容的冷静气度所震,沈竹晞也渐渐平和下来,思索一番,忽而一拍腿:“这人驱使毒虫来,就是为了逼我们进去?”

    “或许是吧。”云袖答道,秀气的眉锁成疙瘩。

    “我们已经深入琴河一段,只能在这里待到天亮,再做打算。”陆栖淮随手捡了块头盖骨,拍去上面的灰,一掠衣服坐下。

    沈竹晞坐在另一边,扶着额头陷入沉思。他细细一想,内心不觉泛起了深重的寒意。他们走的每一步,竟似都在别人的预料之中,从云袖的毒,到前行的路线,也许最终是在南离古寺收笔。

    这人大费周章、不惜杀伤地安排这一切,到底有什么目的?

    他想起来出发之前林青释的劝告,低头看了看掌心微微亮起的燃灯咒。这是林青释执意在他们三人掌心画下的咒术符号,说是可以在遇险时分担他们的伤害,及时地医治。

    那个药医谷主,明明也不是多么强健的身体,如何还能做到分担、甚至救治他们的伤害?

    沈竹晞闭了闭眼,他清楚地记得,分别时,白衣医者半边侧脸笼罩在雪光里的模样,一字一句地说着,命运之轮已然开转,珍重。

    确实算得上是命运,他因为云袖这个萍水相逢、似曾相识的人而奔波万里,身侧相伴的,是同样只有一面之缘的陆栖淮。他们似命运棋盘上的棋子,在几下拨弄中汇聚到一起,共同奔赴各自的前程。

    或许,对于命运这盘大棋来说,不论是他,还是陆栖淮、云袖,甚至七年前落幕的夺朱之战,两方参战的数以百万的人,都不算什么吧?

    “朝微,别乱想。”陆栖淮担忧的眸光落定在他身上,迎面向他走过来。

    沈竹晞发现,陆栖淮的眼眸真是好看,几乎容纳了整片天空的云蒸霞蔚、灿烂星光。他忽然抬头,看着陆栖淮头顶的那一片天空,朝霞聚拢在一起,形状也似一双巨大的眼瞳,无声地俯瞰他们。  “轰!”

    陆栖淮冷眼看着面前轰然落下的门,毫不犹豫地扬手便是一剑。

    他觉得内心焦急如烈火灼烧,天光乍亮时分,他们三人相继往前走,才刚入琴河不久,却发生了这样的事——在他望见远远近近绵延的石屋时,去唤落在最后的沈竹晞,竟然听不到对方的回答。

    陆栖淮慌乱地转身,就看见一片鸦青衣角被重重地掩在白骨门背后,还有植物纤细的叶脉被压到门缝下,乖觉地卷曲着缩了回去。

    那门由一块一块的白骨打磨光滑后垒成的,正中颅骨竖起,望之森然。他连连砍了几剑,火石交迸中,竟是纹丝不动。

    进来之后,他总觉得似乎在暗处有一双眼睛窥伺着他们一行,细细察觉,却又似乎什么都没有。

    “陆公子”,云袖迟疑了一下,从后面唤住了他,“这门被下了禁制,只能从里面打开,你就是把祝东风劈坏了也是无用。”

    她走上前去,手腕一翻,手中的菱花镜直直地面向骨门,映照出凡眼看不到的景象。那一排尸骨上有幽幽的蓝光曲曲流动,至上而下贯穿着,组成繁奥无名的深邃纹路。蓝光簇拥如火苗,在骨与骨之间黑色的填充物上恣肆盛放。

    云袖指尖一挑,镜子的中心恰好正对着门中颅骨的眼,空洞的双眼中幽光顿作,簇涌过来接连没入镜中。感觉到菱花镜越来越沉,云袖手一抖,倒转方向,光束轰然扫落在地上,砰,砖石飞溅,满地的残骨迸裂在脚下。

    “破不开。”她撕下袖口的纹饰,黏在菱花镜面上绽开的缝隙中,神情忧虑,“陆公子,在此等待并非良计。”

    “二公子他带着兵刃,不论遇到何种艰险,都还有抵抗之力,我们到前面去看看,说不定能遇上他。”云袖细声细语地建议。

    陆栖淮垂下眉眼,死死地盯着骨门正中的眼瞳看了几息,忽然一点头:“走吧,云姑娘。”

    顺着绵亘的石墙往前走,他们越发觉得心惊。

    走一段后,视野陡然开阔起来,白天的琴河竟与那掌柜所讲的完全不同,。这是一条原本繁华富庶的城中街道,两边石墙延伸开去,露出一处圆形的广场,四面都有小路蜿蜒远去。

    广场上两边楼阁林立,各式招牌争高直指,挨挤在一起的旗帜密密麻麻,像是错落挑起的头颅。街边二三兜售食物的小车,锅炉俱在,瓢盆桌椅放置一旁,灶头炕着的热囊饼清晰可见。不远处有人搭戏台演出,台前的柱子宛然立在那里,后台的圆形厢房里整整齐齐地堆叠着演出的一整套行头。

    放眼望去,没有半个人影,听不到一点声音,虽然平和,却少生机。

    云袖惊叹连连,走过去近看。

    她现在站立的地方是一间胭脂水粉铺,进门的桌上,老板用来记账的本子平摊在那里,毛笔闲闲地搁置在笔架上,砚台里的墨还未干涸。堂中的柜子打开了一小半,一卷纱巾半竖在帘上,似乎是要拿出来给客人看。

    “这里不像是一座著名的凶城,仿佛其中的人只是短暂地去往外地,随时会回来居住。”云袖感叹道,她隔着衣袖握起梳妆台里的一支发簪,在发间一比划,“居然还能用。”

    陆栖淮不置可否,淡淡道:“越是平静,越是凶险。”

    他俯下身来翻阅桌上的账本,唰唰地翻过一页一页,忽然手凝住了。沉默良久,他将簿子推到云袖面前,声音干涩:“这本账本最后的日期,是六天前。”

    “喀!”云袖手里的发簪被她无意识地一使力,从中折断。

    她看着陆栖淮,神情骇然:“琴河满城的人早已死去,怎么会还有记录?”

    “难道说,这些鬼魂死得不甘不愿,死后还眷恋着这个地方,时常来这里吗?”她声音发苦地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或者说——琴河的人根本没死,只是讹传?那,那,它是怎么得来凶城的这个名号?”云袖按住额头,苦苦思索。

    她从衣兜里掏出路上取来的凝碧楼传讯纸,展开和陆栖淮并肩看,上面简叙了凝碧楼几位弟子路过琴河遇难,其中也有一位高阶领袖,事情经过却都语焉不详,一笔带过。

    “奇怪,凝碧楼能算上高阶领导的不过就四五位,都是威名赫赫、震动一方的大人物,折了其中一个,应该会有很大影响才对,怎么就这样简单地一提?”云袖思索几番仍是不得解。

    陆栖淮不置可否,一抖手中的账本:“这里面每一道条目都列的很清楚,六天前卖出了左首第二格柜子里的一包簪花——”

    他打开第二格的柜子,扫视了一遍,指过去:“东西的标签都还在,确实少了一包簪花。”

    “价格是……”陆栖淮又念道,他忽然顿住了,眼瞳微微一缩,“一钱犀角。这是什么东西?你可听说过犀角?”